第九卷 万历盛衰 明末悲歌(第74-82章)
第七十四章 居正辅政,考成定纲,吏治革新
隆庆六年五月,明穆宗朱载坖驾崩于乾清宫,享年三十六岁。这位在位仅六年的帝王,虽在位后期沉迷后宫、疏于理政,却凭借隆庆新政的余威,让大明吏治清明、国库充盈、边防稳固,为后续万历朝的鼎盛奠定了坚实基。穆宗临终前,召内阁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太傅高仪入乾清宫托孤,将年仅十岁的皇太子朱翊钧托付三人,再三嘱托“尽心辅佐,匡扶幼主,守大明江山,护百姓安宁”。
彼时朝堂暗流涌动,高拱以帝师、首辅之尊,独揽朝政大权,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视幼帝万历与李太后为无物,朝堂上下敢怒而不敢言;张居正蛰伏多年,深谙权谋,兼具经天纬地之才,早已不满高拱专权;李太后出身名门,聪慧果决,一心想护住儿子的皇权,三方势力的矛盾,一触即发。高拱自持权倾朝野,放言“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此言传入李太后耳中,震怒不已,当即联合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定下计策,罢黜高拱。
数后,万历帝在奉天殿举行朝会,冯保当众宣读太后懿旨与幼帝圣旨,历数高拱“专权乱政、藐视皇权、擅权妄为”三大罪状,下令罢黜其内阁首辅之职,贬为庶民,即刻遣送回籍。高拱猝不及防,当场瘫倒在地,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为其求情。高拱离京之,凄凄惨惨,无一人相送,这位锐意改革的首辅,终究因性格刚愎,落得黯然离场的下场。
高拱倒台后,张居正升任内阁首辅,兼管吏部,总揽朝政大权,冯保执掌司礼监,李太后垂帘听政,形成“太后主政、居正辅政、冯保协理”的权力格局,十岁的万历帝潜心求学,朝政大权尽落张居正之手。张居正身负托孤重任,又怀治国抱负,深知大明历经嘉靖、隆庆两朝,虽有新政复苏,却仍积弊深重:吏治涣散、官员推诿扯皮;财政空虚、国库入不敷出;边防虽稳、却暗藏隐患;民生凋敝、豪强兼并依旧。掌权之后,张居正雷厉风行,以“雷霆手段,行帝王之术”,推行万历新政,而新政的核心基,便是考成法,以严苛制度整肃吏治,为后续改革扫清障碍。
在此之前,大明官员考核形同虚设,三年一考、六年一察的制度,早已沦为形式,官员们尸位素餐、,政令下达后,层层推诿,往往石沉大海,百姓苦不堪言。张居正深知,吏治不清,则改革难行,遂于万历元年,上奏万历帝与李太后,推行考成法,奏折中言“盖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字字切中要害,得到李太后与万历帝的全力支持。
考成法的核心,在于“立限考事、以事责人、层层追责”,张居正将全国各级衙门的政务,尽数梳理分类,明确每项政务的完成时限、具体责任人,立下三本账簿,逐一登记造册:一本交由六部等中央衙门留存,作为政务执行的依据;一本送内阁备案,由内阁总览督查;一本送司礼监,由冯保配合内阁核查,三方相互制衡,相互监督,杜绝。
为确保政令畅通,张居正定下“六科稽查六部,内阁稽查六科”的层级追责制。六科给事中,原本是辅助皇帝监察六部的官员,张居正扩大其职权,要求六科每核查六部政务执行进度,凡逾期未完成者,即刻上报,如实弹劾;内阁则每月核查六科的稽查情况,凡六科徇私包庇、隐匿不报者,严惩不贷。从中央六部到地方州县,形成了“内阁-六科-六部-地方”的完整督查链条,政令一出,层层落实,无人敢推诿懈怠。
考成法还细化了考核标准,将官员政绩分为“优、良、中、差”四等,考核结果直接与官员的升迁罢黜挂钩。凡考核优等者,破格提拔,哪怕是七品县令,只要政绩卓著,可直接擢升为四品知府;考核良等者,留任原职,等待晋升;考核中等者,罚俸一年,限期整改;考核差等者,即刻罢官,永不叙用。同时,张居正明确规定,官员的考核,以“民生政绩”为核心,粮食收成、流民安置、赋税缴纳、水利修缮等,皆为硬性指标,而非空谈道德、虚写文书,从源上杜绝了官员“纸上谈兵、弄虚作假”的陋习。
为推行考成法,张居正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哪怕是自己的门生故吏,违反考成法,也绝不姑息。他的门生刘台,时任辽东巡按御史,因延误军情上报,被考成法追责,张居正不顾师生情谊,当即上奏弹劾,将刘台罢官贬谪,流放三千里。此事一出,朝野震动,百官深知张居正推行新政的决心,再也不敢轻视考成法,纷纷尽心履职,政令执行效率大幅提升。
短短两年时间,考成法便成效卓著:全国积压数十年的政务,尽数清理完毕;地方官不敢再拖延赋税,国库征收的赋税,较隆庆朝翻了一倍;流民安置、水利修缮等惠民举措,皆按时落地,百姓安居乐业;昔推诿扯皮、贪腐成风的官场,焕然一新,人人各司其职,吏治清明之象,远超弘治、隆庆两朝。
考成法的推行,为张居正后续的一条鞭法、边防整顿、民生改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彼时的张居正,权倾朝野,深得李太后与万历帝的信任,朝野上下无人敢与之抗衡,他凭借过人的才与铁腕手段,一步步将万历新政推向高,大明王朝,迎来了继永乐盛世、弘治中兴之后,最后的鼎盛荣光。可张居正的铁腕专权,也为后万历帝亲政后的清算,埋下了隐患。
第七十五章 一条鞭法,财税革新,国库充盈
吏治清明之后,张居正将改革重心转向财税,推出了影响大明百年国运的一条鞭法。彼时大明的财税制度,积弊深重到了极点:明初推行的两税法,历经两百余年,早已名存实亡,田赋、徭役、杂税名目繁多,豪强地主勾结官员,瞒报田产、逃避赋税,将沉重的负担尽数转嫁到贫苦百姓身上;徭役更是混乱不堪,按户摊派,富户可花钱免役,贫户则被迫弃农服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财税征收层层盘剥,地方官中饱私囊,朝廷实际征收的赋税,不足百姓缴纳的三成,国库常年空虚,难以支撑边防、赈灾等庞大开支。
万历二年,张居正命户部清查全国土地,以考成法为依托,严令各地州县丈量土地,清查隐田、废田,打击豪强地主兼并土地的恶行。此次清丈土地,规模之大、力度之严,前所未有,张居正派遣亲信御史分赴各省,坐镇督查,凡敢瞒报田产、抗拒清丈者,不论官职高低、身份贵贱,一律严惩不贷。江南豪强地主势力最为庞大,他们勾结地方官,拒不配合清丈,张居正得知后,当即下令将江南十余名涉案知府、知县罢官斩首,抄没家产,豪抢地主见状,心惊胆战,纷纷主动上报田产。
历时三年,全国土地清丈完毕,查实全国耕地面积较嘉靖朝多出三百万顷,其中绝大多数,皆是豪强地主隐匿的良田。张居正下令,将清查的土地尽数登记造册,按亩征税,从源上杜绝了富户逃税、贫户多缴的不公现象,为一条鞭法的推行,扫清了核心障碍。万历五年,张居正上奏万历帝与李太后,正式推行一条鞭法,作为大明统一的财税制度,通行全国。
一条鞭法的核心,在于“化繁为简、赋役合一、按亩征税、白银缴纳”,其具体举措,详尽且贴合大明国情,兼顾朝廷与百姓利益,极具革新性。其一,赋役合并,将明初以来的田赋、徭役,以及杂税、苛捐,如盐税、茶税、矿税、力差、银差等,尽数整合为一项,统一征收,不再分开核算,彻底终结了“赋役繁杂、百姓无所适从”的乱象,百姓只需缴纳一次赋税,便可免除各类苛扰。其二,按亩计征,废除以往按户、按丁摊派徭役的旧制,改为以田亩为核心征收依据,田多者多缴,田少者少缴,无田者免缴,极大地减轻了贫苦百姓的负担,也让豪强地主无法再凭借特权逃避赋税,实现了“税均田亩,公平合理”。
其三,计亩征银,这是一条鞭法最核心的创举。此前大明赋税,以实物缴纳为主,百姓需缴纳粮食、布匹、丝绸等,运输成本极高,且易损耗,地方官也常借机刁难,克扣实物。张居正下令,全国赋税统一征收白银,百姓可将粮食、布匹等物产变卖为白银,再缴纳赋税,既简化了征收流程,又降低了损耗,更契合当时商品经济发展的趋势。同时,白银成为主要流通货币,了江南手工业、商业的蓬勃发展,为大明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其四,官收官解,废除以往“民收民解”的赋税征收方式,改由官府统一征收、统一解运至国库,杜绝了地方乡绅、胥吏从中盘剥、克扣赋税的弊端,确保朝廷能足额收取赋税,充盈国库。
为确保一条鞭法落地执行,张居正依托考成法,立下严苛的追责制度,要求各地州县严格按照新税制征收赋税,每月上报征收进度,六科与内阁层层督查,凡有擅自增设税种、多征赋税、拖延解运者,一律以贪腐论处,轻则罢官,重则斩首。江南地区商品经济发达,百姓对白银缴纳赋税接受度极高,一条鞭法推行极为顺畅,赋税征收效率大幅提升;北方百姓以农耕为主,变卖粮食换银不便,张居正便下令各地设立官办粮行,平价收购百姓余粮,兑换白银,解决百姓缴税难题,兼顾了南北差异。
一条鞭法推行后,成效立竿见影,大明的财税状况得到了本性扭转。万历六年,国库赋税收入较隆庆朝末年翻了两倍,白银储备多达七百万两,粮食储备足够全国百姓食用五年;豪强地主再也无法逃避赋税,被迫如实缴纳,贫苦百姓负担大幅减轻,流离失所者渐减少,纷纷返乡垦荒,全国耕地面积逐年增加,农业生产愈发繁荣;商品经济因白银的广泛流通而飞速发展,江南的苏州、杭州、松江,广东的广州,福建的漳州,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的商业重镇,丝绸、青花瓷、茶叶远销海外,西洋白银源源不断流入大明,形成了“商贾云集,货物山积,财源广进”的盛世景象。
除了财税革新,张居正还推行“节流”之策,缩减宫廷开支,裁汰宫廷冗员,将万历朝初年的宫廷开支,从嘉靖朝的每年数百万两,缩减至一百万两以内;同时,严令宗室、勋贵不得擅自索要俸禄,不得兼并土地,削减宗室藩王的岁禄,极大地减轻了国库负担。在张居正的“开源节流”之下,万历朝初年,国库充盈,府库有余,为边防整顿、水利修缮、民生治理,提供了充足的财力支撑。
彼时的张居正,意气风发,改革举措节节胜利,大明王朝国力蒸蒸上,万历盛世的雏形已然显现。可他的改革,触动了宗室、勋贵、豪强地主的核心利益,这些势力暗中勾结,伺机反扑;而年幼的万历帝,在张居正的严格管教下,虽潜心求学,却也渐渐滋生出对张居正的敬畏与不满,君臣之间的裂痕,悄然滋生。
第七十六章 整饬边防,名将戍边,固我河山
万历新政推行后,吏治清明,国库充盈,张居正得以将精力转向边防,提出“外示羁縻,内修守备”的边防策略,一面以和平手段安抚周边部落,一面整饬边军、修筑防线、重用名将,打造固若金汤的大明边防,彻底终结了嘉靖、隆庆两朝“鞑靼南下、倭寇侵扰”的边患乱象,守护了大明江山的疆域完整。
彼时大明的边防,虽经隆庆朝整顿,北方有隆庆和议维系和平,东南倭寇基本肃清,却仍有诸多隐患:北方鞑靼部落虽受封顺义王,却时有小股骑兵南下劫掠;辽东女真各部渐渐崛起,相互攻伐,暗藏威胁;西北土司叛乱频发,边疆不稳;东南沿海虽无倭寇,却有西洋殖民者窥探,澳门一带已然有葡萄牙人盘踞,虎视眈眈。张居正深知,边防乃国之基,唯有强军固边,才能长治久安,遂调拨充足国库钱粮,全力支持边防建设,重用戚继光、李成梁、王崇古、方逢时等一众名将,分镇四方,各司其职。
北方九边重镇,是大明抵御鞑靼的核心防线,张居正将最得力的将戚继光调往蓟州,担任蓟州总兵,镇守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的千里防线。蓟州乃京师门户,战略地位至关重要,此前鞑靼多次从此突破,直北京。戚继光到任后,依托张居正拨付的巨额军饷,大刀阔斧整顿边军:裁汰老弱残兵,选拔精壮之士入伍,组建精锐骑兵与步兵;严明军纪,制定严苛的军规,凡临阵脱逃、克扣军饷者,一律斩首示众;革新军械,大量制造鸟铳、佛郎机炮等火器,配备给边军,提升军队战力;更开创性地修筑空心敌台,在长城沿线,每隔三里修建一座敌台,台高三丈,中空可驻守士兵,储存粮草、军械,敌台之间相互呼应,可攻可守,形成了一道立体的防御体系。
戚继光还结合蓟州地形,训练出一套专属的“车步骑协同战术”,战车抵御骑兵冲锋,步兵持火器近战,骑兵迂回包抄,三者配合默契,战力强悍。万历三年,鞑靼小王子率领数万骑兵南下,侵扰蓟州,戚继光率军出战,依托空心敌台与车步骑战术,大败鞑靼骑兵,斩数千人,缴获战马万余匹。经此一役,鞑靼再也不敢轻易侵扰蓟州,京师门户得以稳固。张居正得知捷报,大喜过望,上奏万历帝,擢升戚继光为太子太保,赏赐无数,以示嘉奖。
辽东地区,女真各部势力渐强,相互攻伐,时常侵扰大明边境,张居正任命李成梁为辽东总兵,镇守辽东。李成梁勇猛善战,极具谋略,到任后,一改以往“被动防御”的策略,采取“主动出击、以战止战”的方针,对侵扰边境的女真部落,重拳打击,绝不姑息。他整顿边军,打造出一支精锐的“辽东铁骑”,骑兵个个骁勇善战,装备精良,堪称大明边军第一精锐。万历二年至万历八年,李成梁率军先后出击十余次,大败女真王杲、王兀堂等部落,斩敌军数万,将女真部落的势力死死压制在辽东以北,不敢南下半步。
为了制衡女真各部,李成梁还采取“以夷制夷”之策,扶持弱小部落,打击强势部落,让女真各部相互牵制,无力统一。彼时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势力弱小,李成梁便对其多加扶持,给予粮草、军械支持,努尔哈赤凭借李成梁的扶持,渐渐统一建州女真各部,为后的崛起埋下伏笔。李成梁镇守辽东二十余年,大小战事数十场,未尝一败,威震辽东,鞑靼、女真皆闻风丧胆,辽东边境数十年无大规模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张居正称赞其“边帅第一,功盖古今”。
西北边疆,宁夏、甘肃一带,土司叛乱频发,蒙古部落也时常入境劫掠,张居正任命王崇古为三边总督,统筹西北边防。王崇古延续“隆庆和议”的怀柔策略,对蒙古部落晓以利害,重申互市约定,凡遵守盟约、不侵扰边境者,可自由参与互市,换取茶叶、布匹、粮食;对叛乱土司与桀骜不驯的蒙古部落,则果断出兵围剿。万历四年,蒙古河套部落侵扰宁夏,王崇古率军迎战,大败蒙古军,斩部落首领,随后招抚残余部众,安置在边境,编入户籍,从事农耕,既削弱了蒙古部落的战力,又充实了边境人口,西北边防渐稳固。
东南沿海,张居正命福建总兵戚继光、广东总兵俞大猷,继续清剿残余倭寇,同时加强海防建设,抵御西洋殖民者。戚继光在福建沿海修筑卫所,增设战船,训练水师,配备佛郎机炮,大明水师战力大幅提升;俞大猷则在广东沿海肃清海盗,打击与西洋殖民者勾结的奸商,严禁私自与西洋人贸易。彼时葡萄牙人盘踞澳门,每年向大明缴纳租金,张居正下令,严格管控澳门,设立海关,征收关税,凡葡萄牙人敢作乱者,即刻驱逐,葡萄牙人见大明海防森严,不敢轻举妄动,乖乖臣服,东南沿海得以安宁。
除了重用名将、整饬边军,张居正还完善了边防后勤保障体系。他依托考成法,严令地方官府按时足额输送粮草、军械至边关,杜绝克扣、拖延;在边境设立军屯,让士兵战时打仗,闲时垦荒,自给自足,既减轻了国库负担,又保障了军粮供应;同时,提高士兵军饷待遇,普通士兵的军饷较隆庆朝翻了一倍,将士们军心大振,士气高昂,愿为大明效死力。
在张居正的统筹与名将们的戍守下,万历朝初年,大明边防固若金汤,北拒鞑靼,东镇女真,西平叛乱,南防海寇,四方安宁,疆域稳固。彼时的大明,国力鼎盛,军力强悍,周边诸国皆遣使朝贡,俯首称臣,重现了永乐朝的天朝上国威仪。可张居正的铁血治军,也让边将权力渐庞大,李成梁在辽东的威望,堪比一方诸侯,为后辽东局势的动荡,埋下了隐患;而年幼的万历帝,看着张居正权倾朝野,掌控军政大权,心中的敬畏,也渐渐转为忌惮。
第七十七章 帝师严苛,君臣生隙,居正威权
张居正既是内阁首辅,更是万历帝的帝师,自万历帝登基之起,李太后便嘱托张居正,既要辅佐幼主治国,更要悉心教导幼主成才,务必将其培养成一代明君。张居正感念托孤之恩,又身负天下之望,对万历帝的管教,严苛到了极致,饮食起居、读书学习、言行举止,皆有严格规制,容不得半分差错。可这份严苛,在万历帝心中,渐渐从敬畏转为抵触,君臣之间的裂痕,渐加深,而张居正的无上威权,也让朝野上下暗流涌动,非议渐起。
万历帝登基时年仅十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张居正为其制定了严苛的讲学制度,每凌晨五点便要起身,前往文华殿早读,诵读《论语》《孟子》《大学》等儒家经典,午时短暂休憩后,下午学习帝王之术、历朝典章制度,傍晚还要批阅奏折副本,学习理政,每学习时长远超常人,无一懈怠。但凡万历帝读书走神、背诵出错,张居正便会厉声斥责,毫不留情,哪怕是太后求情,也绝不姑息。一次,万历帝背诵《论语》时,将“色勃如也”误读为“色悖如也”,张居正当即厉声喝道:“陛下错矣!当读勃,非悖也!”声音洪亮,震彻文华殿,万历帝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左右太监宫女皆不敢出声。
除了读书学习,张居正对万历帝的言行举止、品德修养,要求更是严苛。他严禁万历帝沉迷玩乐,废除了宫中所有的鹰犬、歌舞、角抵之戏,将万历帝身边贪玩的太监尽数调走,换成老成持重、精通诗书的伴读;凡万历帝有奢侈之举,张居正便会即刻进谏,直言劝谏。万历帝年幼时,想要打造一批新的龙袍,张居正得知后,上奏劝谏:“陛下龙袍已有多件,足以彰显威仪,如今国库虽充盈,却当留作边防、赈灾之用,奢靡之风不可长,还请陛下三思。”万历帝虽心中不悦,却也只得听从,打消了念头。
李太后对张居正的严苛管教,极为支持,甚至放权张居正,若万历帝不听教诲,可全权处置。每当万历帝犯错,李太后便会以张居正为榜样,训斥万历帝:“若张先生知晓此事,必不饶你!”久而久之,万历帝对张居正,既有敬畏,更有恐惧,心中的抵触情绪渐积累。而张居正,一心想培养出一代明君,却忽略了幼帝的自尊心与逆反心理,他只知严苛要求,却不知恩威并施,君臣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张居正执掌朝政期间,权倾朝野,威权无双,远超历代内阁首辅。因万历帝年幼,李太后信任,冯保协理,朝政大事,皆由张居正一言而决,六部九卿、地方督抚,任免升降全凭其心意,朝堂之上,无人敢与之抗衡。他推行新政,铁面无私,触动了无数宗室、勋贵、豪强的利益,这些人虽不敢明着反抗,却暗中散布流言蜚语,诋毁张居正“专权擅政、目无君上”。有人说他“擅改祖制,僭越皇权”,有人说他“收受贿赂,生活奢靡”,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万历帝虽年幼,却也有所耳闻,心中对张居正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张居正本人,也并非完美无瑕,掌权久,难免滋生出骄纵之心。他出行时,乘坐的轿子,由三十二人抬着,名曰“如意轿”,轿内陈设奢华,有书房、卧室、会客室,堪比移动的宫殿,远超王侯规制;他的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规模堪比王府,家中姬妾成群,生活奢靡,与他平里倡导的“节俭”之风,背道而驰。他的儿子参加科举,考官们畏惧其权势,纷纷,让其儿子高中进士,位列前茅,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张居正却不以为然,认为理所当然。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本是张居正的盟友,二人联手扳倒高拱,共掌朝政,可随着张居正的威权盛,冯保心中也渐渐不满。冯保依仗李太后的信任,在宫中作威作福,贪污受贿,张居正虽有察觉,却因需要冯保的支持,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人之间的裂痕,也悄然滋生。而朝中的官员,分为两派,一派是张居正的亲信,拥护新政,唯张居正马首是瞻,被称为“居正党”;另一派是被打压的宗室、勋贵与旧臣,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推翻张居正,恢复旧制。
万历五年,张居正的父亲病逝,按照大明祖制,官员父母去世,需辞官回乡守孝三年,谓之“丁忧”。可彼时万历新政正处于关键时期,张居正若辞官,新政恐半途而废,万历帝与李太后也离不开他的辅佐。于是,万历帝下旨,令张居正“夺情留任”,不必回乡守孝,继续执掌朝政。此事一出,朝野哗然,儒家讲究“忠孝两全”,夺情留任,乃是大逆不道之举,无数官员上奏劝谏,反对张居正夺情,张居正却铁了心要留任,下令将劝谏的官员,或廷杖,或贬谪,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无人再敢提及“丁忧”之事。
夺情事件,成为君臣生隙的关键节点。万历帝虽下旨挽留张居正,却也看出了张居正的权力欲,他心中明白,张居正早已不是那个一心辅佐自己的帝师,而是掌控皇权的权臣。彼时万历帝已十五岁,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对张居正的专权,愈发不满,只是碍于李太后与张居正的权势,不得不隐忍。而张居正,沉浸在自己的改革大业中,并未察觉万历帝的心思变化,依旧独断专行,我行我素,他的无上威权,已然成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
万历七年,张居正下令编撰《帝鉴图说》,将历代帝王的贤德事迹与昏庸典故,绘制成图,配以解说,供万历帝学习,本意是想教导万历帝引以为戒,可万历帝看着书中的贤君明君,再看看眼前专权的张居正,心中五味杂陈,逆反之心愈发强烈。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然无法弥合,只待一个时机,便会彻底爆发。
第七十八章 张居正病逝,万历亲政,雷霆清算
万历十年六月,大明内阁首辅、太师、太傅张居正,因常年劳政务,加之身患重疾,医治无效,病逝于京城府邸,享年五十八岁。这位执掌朝政十年、推行万历新政、一手缔造大明最后鼎盛的权臣,终究没能看到自己的改革大业圆满完成,便溘然长逝。张居正病逝的消息传出,朝野震动,万历帝辍朝三,追赠其为上柱国、谥文忠,下令举国哀悼,风光大葬,李太后也亲自前往吊唁,极尽哀荣。
彼时万历帝已二十岁,亲政的时机已然成熟,张居正的病逝,对他而言,既是失去一位辅政重臣的悲痛,更是挣脱束缚、独掌皇权的喜悦。十年隐忍,十年压抑,万历帝早已对张居正的严苛管教与专权独断,积怨颇深,只是碍于张居正的权势与李太后的威严,不得不隐忍不发。如今张居正已死,再也无人能约束他,万历帝心中的怒火与不甘,终于得以宣泄,一场针对张居正的雷霆清算,悄然酝酿。
张居正病逝之初,朝野上下依旧沉浸在哀悼之中,张居正的亲信依旧把持着内阁与六部要害部门,万历新政仍在推行。可没过多久,那些被张居正打压的宗室、勋贵、旧臣,便纷纷跳出来,上奏弹劾张居正,细数其“专权擅政、僭越皇权、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误国误民”等罪状。起初,万历帝还顾及张居正的功绩与往情分,压下了这些奏折,不予理会,可弹劾的奏折越来越多,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加之张居正的亲信恃宠而骄,依旧在朝堂之上横行霸道,万历帝的态度,渐渐发生了转变。
率先发难的,是御史雷士帧,他上奏弹劾张居正的亲信、礼部尚书潘晟,称其“依附张居正,贪赃枉法,无才无德”,请求万历帝将其罢官。潘晟本是张居正临终前举荐的内阁大学士,万历帝本就对张居正举荐的官员心存不满,见状当即准奏,罢黜潘晟的官职。此举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朝野上下,弹劾张居正及其亲信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有人揭发张居正的儿子科举舞弊,有人揭发张居邸奢华、贪污受贿,有人揭发张居正擅改祖制、僭越皇权,甚至有人诬陷张居正“意图谋反”,字字诛心,句句直指张居正的要害。
万历帝本就对张居正积怨颇深,听闻这些罪状,震怒不已,他下令成立专案组,严查张居正及其亲信的罪状,由司礼监与刑部联合办案,凡涉及张居正一案者,尽数抓捕,从严审讯。张居正的亲信,如吏部尚书梁梦龙、兵部尚书张学颜、工部尚书曾省吾等,尽数被罢官贬谪,或流放三千里,或打入诏狱,昔风光无限的居正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朝堂之上,风声鹤唳。
随后,万历帝将矛头直指死去的张居正,下令剥夺其追赠的上柱国爵位,撤销其“文忠”谥号,还下旨查抄张居正的府邸。锦衣卫奉旨前往江陵张居正老家,查封府邸,将张居正的家人尽数关押,严刑拷打,迫他们交出藏匿的金银财宝。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不堪受辱,不堪酷刑,自缢身亡;次子张嗣修被流放三千里;其余家人,老弱妇孺,皆被发配边疆,充军为奴,昔显赫一时的张家,瞬间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查抄张居邸时,锦衣卫搜出金银珠宝数十万两,良田数千顷,奇珍异宝无数,虽不及严嵩府邸的规模,却也证实了张居正贪污受贿的罪状。万历帝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下旨昭告天下,历数张居正的罪状,称其“罔上负恩,谋国不忠,专权乱政,僭越无度”,将其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朝野上下,无人敢为张居正求情,昔拥护新政的官员,纷纷明哲保身,甚至落井下石,张居正一生的功绩,被全盘否定,万历新政,也随之被搁置。
万历帝清算张居正,既是泄私愤,更是为了独掌皇权。张居正执掌朝政十年,威权无双,万历帝始终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无法亲掌大权。如今清算张居正及其党羽,既能消除朝中的权臣势力,又能树立自己的帝王权威,让百官敬畏。可万历帝的清算,过于偏激,过于残酷,不仅牵连了张居正的家人与亲信,更让万历新政半途而废,好不容易清明的吏治,再度变得腐败;充盈的国库,渐空虚;稳固的边防,渐渐废弛,大明王朝,自此由盛转衰。
张居正的改革,本是挽救大明国运的良药,考成法整肃吏治,一条鞭法充盈国库,整饬边防稳固疆土,若能坚持推行下去,大明或许能再度复兴。可万历帝的一己私怨,将这一切尽数摧毁,张居正死后,考成法被废除,官员们再度推诿扯皮,贪腐成风;一条鞭法虽未彻底废除,却被地方官肆意篡改,苛捐杂税死灰复燃;边防名将被排挤,边军军纪涣散,战力孱弱,辽东女真部落,趁机崛起,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李太后得知万历帝清算张居正,心中悲痛,却也无力阻止,她深知,万历帝已然亲政,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幼童,皇权在手,无人能挡。此后,李太后深居后宫,不再预朝政,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因与张居正交好,也被万历帝罢官,发配南京孝陵种菜,不久后病逝,昔的权力三角,彻底瓦解,万历帝真正实现了乾纲独断,独掌大明江山。
可亲政后的万历帝,并未如张居正期望的那般,成为一代明君。摆脱了张居正的严苛管教,他彻底放飞自我,沉迷于后宫享乐,荒废朝政,数十年不上朝,大明的朝堂,渐渐陷入了无政府的混乱状态,明末的悲歌,自此缓缓拉开序幕。
第七十九章 万历怠政,深宫晏处,朝政废弛
清算张居正后,万历帝乾纲独断,手握至高皇权,无人再敢约束他的言行。起初,他还能勤于理政,批阅奏折,召集朝臣议事,试图展现一代明君的风范。可没过多久,万历帝便厌倦了枯燥乏味的朝政,加之张居正改革被搁置后,朝堂矛盾丛生,党争渐起,让他心力交瘁,渐渐沉迷于后宫享乐,怠于理政,开启了长达数十年不上朝的荒诞统治,大明朝政,自此渐废弛,一步步滑向深渊。
万历帝的怠政,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渐渐沉沦。起初,他只是偶尔罢朝,称病休养,躲在深宫之中,饮酒作乐,宠幸妃嫔。万历十一年,郑贵妃入宫,凭借美艳的容貌与聪慧的性情,深得万历帝的宠爱,一跃成为后宫最得势的妃嫔。郑贵妃不仅貌美,更懂得揣摩圣意,迎合万历帝的喜好,她陪万历帝饮酒作乐,下棋读书,甚至参与朝政,为万历帝出谋划策,万历帝对其愈发依赖,愈发沉迷后宫,难以自拔。
为了讨郑贵妃欢心,万历帝耗费巨资,为其修建奢华的宫殿,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赏赐给郑贵妃及其家族,郑家一门,鸡犬升天,父兄皆被封官晋爵,权势滔天,朝野上下,敢怒而不敢言。万历帝还在宫中开设宴席,夜笙歌,召集乐师、伶人,演奏歌舞,饮酒作乐,常常通宵达旦,荒废朝政。朝臣们见状,纷纷上奏劝谏,恳请万历帝以国事为重,临朝听政,疏远郑贵妃,万历帝却一概置之不理,甚至将进谏的官员,贬谪流放,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轻易进谏。
万历十四年,郑贵妃生下皇子朱常洵,万历帝大喜过望,对朱常洵宠爱有加,远超其他皇子。彼时,万历帝的长子朱常洛,乃是宫女王氏所生,母家卑微,万历帝对其极为不喜,迟迟不肯立朱常洛为皇太子。朝臣们依照“立长不立幼”的祖制,纷纷上奏,恳请万历帝册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万历帝却因宠爱郑贵妃与朱常洵,执意不肯,双方僵持不下,这场围绕储位的纷争,史称国本之争,持续了数十年,成为万历朝最大的朝堂纷争,进一步加剧了朝政的混乱。
国本之争爆发后,万历帝愈发厌烦朝臣的聒噪,索性不再临朝听政,不再批阅奏折,不再召见朝臣,躲在深宫之中,与郑贵妃寻欢作乐,将朝政大权,尽数交给内阁与司礼监。内阁大学士们虽有理政之心,却无决断之权,凡事皆需上奏万历帝,可奏折递入深宫,往往石沉大海,数月甚至数年得不到批复;六部九卿各司其职,却因缺乏皇帝的统筹,相互推诿扯皮,政令不通,政务积压如山,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万历帝的怠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从万历十七年开始,他不再举行朝会,不再接见大臣,甚至连祭祀天地、宗庙的大典,也派官员代未出席,自己则躲在深宫之中,足不出户。据史料记载,万历帝在位四十八年,其中有三十年不上朝,是大明历代帝王中,怠政时间最长的一位。深宫之中,万历帝除了宠幸妃嫔,还沉迷于敛财,他极为贪财,想尽一切办法搜刮民脂民膏,以满足自己的奢靡生活。
为了敛财,万历帝派遣大量宦官,前往全国各地,充当“矿监”“税监”,征收矿税与商税。这些宦官,依仗皇权,横行霸道,在各地肆意妄为,他们不仅在矿山、城镇征收重税,还巧立名目,敲诈勒索,欺压百姓,抢掠民财,甚至强占土地,奸女,无恶不作。在江南,矿监税监们盘剥商贾,搜刮丝绸、茶叶等物资,导致江南商业凋零,无数商贾破产;在北方,他们强征矿税,肆意开采矿山,破坏农田,百姓流离失所;在广东、福建,他们在沿海口岸征收重税,打压海外贸易,原本繁荣的海上贸易,渐萧条。
矿监税监的横征暴敛,引发了全国百姓的强烈反抗,各地纷纷爆发民变。万历二十七年,临清百姓因不堪矿监马堂的盘剥,聚众数千人,围攻马堂府邸,斩其党羽数十人;万历二十九年,武昌百姓反抗矿监陈奉,数万百姓上街游行,打死陈奉的亲信,陈奉狼狈逃窜;此外,苏州、景德镇、辽东等地,皆爆发了大规模的民变,百姓们以死抗争,反抗万历帝的苛政。可万历帝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派遣宦官前往各地征税,敛财不止,百姓的苦难,愈发深重。
朝政之上,因万历帝怠政,党争愈发激烈。朝堂官员,围绕国本之争、东林党争等议题,分裂为多个党派,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相互攻讦,彼此倾轧,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东林党以顾宪成、高攀龙为首,主张“扶正祛邪,整肃吏治”,得到了寒门官员与士人的支持;齐楚浙党则依附权贵,迎合万历帝,与东林党针锋相对,朝堂之上,争吵,事事争斗,无人关心国事,无人体恤百姓,行政效率低下到了极点,大明的吏治,再度陷入腐败黑暗的深渊。
边防之上,因万历帝怠政,军饷拖欠,边军军纪涣散,战力孱弱,昔固若金汤的边防,渐渐废弛。北方鞑靼部落,见大明朝政混乱,再度南下侵扰,边关告急,奏折递入深宫,万历帝却迟迟不批复,边军将士们无粮无饷,只能眼睁睁看着鞑靼骑兵烧抢掠;辽东女真部落,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渐渐统一各部,势力渐强盛,对大明虎视眈眈,辽东边防,危机四伏;东南沿海,西洋殖民者与倭寇死灰复燃,侵扰沿海州县,百姓苦不堪言,大明的边防,已然摇摇欲坠。
万历帝躲在深宫之中,沉醉于酒色财气,对朝堂的混乱、百姓的苦难、边防的危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以为皇权在握,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大明的江山,早已在他的怠政与奢靡中,千疮百孔,风雨飘摇。明末的乱世,已然埋下伏笔,只待一声惊雷,便会彻底爆发。
第八十章 国本之争,党争愈烈,朝堂撕裂
万历朝的国本之争,始于万历十四年,终于万历二十九年,历时十五年,波及朝野上下,牵动着每一位官员的神经,成为万历朝最核心、最持久的朝堂纷争。这场纷争,表面上是立储之争,实则是万历帝与朝臣、皇权与相权、各党派之间的权力博弈,它不仅让万历帝愈发怠政,更让朝堂党争愈演愈烈,彻底撕裂,大明的政治基,被严重动摇。
国本之争的核心,是皇太子的册立。万历帝的长子朱常洛,生于万历十年,生母王氏本是慈宁宫的宫女,一次偶然被万历帝临幸,怀上龙胎,诞下朱常洛。因王氏出身卑微,万历帝对其极为不喜,连带对朱常洛也十分冷淡,从未将其视为储君人选。万历十四年,郑贵妃生下皇子朱常洵,郑贵妃深得万历帝宠爱,万历帝爱屋及乌,对朱常洵百般呵护,视若珍宝,甚至私下与郑贵妃约定,要立朱常洵为皇太子,还写下密诏,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可大明祖制,向来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朱常洛作为长子,乃是理所当然的储君人选,朝臣们对此深信不疑。郑贵妃生下朱常洵后,朝臣们便敏锐地察觉到万历帝的心思,纷纷上奏,恳请万历帝依照祖制,册立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以固国本,安民心。率先上奏的是内阁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等人,他们联名上奏,言道:“太子者,国之本,本固则天下安。皇长子朱常洛,年岁渐长,理应册立为皇太子,以正名分,以安朝野。”
奏折呈上,万历帝阅后震怒,他本想慢慢筹划,立朱常洵为太子,却被朝臣们打乱计划,当即驳回奏折,称“皇长子年幼,再待数年”。可朝臣们不肯罢休,此后,六部九卿、科道言官,纷纷上奏,恳请册立朱常洛为太子,奏折如雪片般飞入深宫,万历帝不胜其烦,却又碍于祖制与朝臣压力,不敢贸然立朱常洵为太子,只能以各种理由拖延,双方陷入僵持。
郑贵妃见状,在万历帝身边吹枕边风,哭诉朝臣们偏袒朱常洛,打压自己与朱常洵,万历帝对郑贵妃愈发心疼,对朝臣们愈发厌烦,索性采取“拖字诀”,对所有立储奏折,一概留中不发,既不批复,也不驳回,让朝臣们无可奈何。可朝臣们依旧坚持不懈,每逢朝会(万历帝怠政前),必提立储之事,甚至有官员跪在文华殿外,哭谏不止,请求万历帝顺应祖制,册立太子。
万历十八年,万历帝为了安抚朝臣,许下承诺,称“待皇长子年满十五岁,便册立为皇太子”。朝臣们信以为真,纷纷静待,可到了万历二十一年,朱常洛年满十五岁,万历帝却反悔,以“郑贵妃恳请暂缓”为由,推迟立储,朝臣们怒不可遏,纷纷上奏弹劾郑贵妃政,万历帝则下令将带头进谏的官员贬谪流放,立储之事,再度搁置。此事之后,万历帝对朝臣们的信任度降至冰点,怠政之心愈发坚定,渐渐不再临朝,躲进深宫,逃避立储纷争。
国本之争,成为朝堂党争的导火索,原本松散的官员群体,因立储立场不同,迅速分裂为两大阵营。一方是拥长派,以东林党人为核心,联合六部九卿中的正直官员,坚持祖制,拥立朱常洛为太子,他们主张“嫡长有序,国本不可动摇”,敢于直言进谏,哪怕被贬谪流放,也绝不退缩;另一方是拥福派(朱常洵后被封为福王),以齐楚浙党、阉党成员为核心,依附郑贵妃与万历帝,主张“立贤不立长”,支持册立朱常洵为太子,他们迎合万历帝的心意,打压拥长派官员,不择手段。
两大阵营相互攻讦,彼此倾轧,争斗愈演愈烈,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拥福派官员,依仗万历帝的宠信,罗织罪名,诬陷拥长派官员,东林党人顾宪成、高攀龙等人,皆因拥立朱常洛,被贬谪罢官;拥长派官员,则借助科道言官,弹劾拥福派官员贪腐、结党,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你死我活,无人关心国事民生,无人顾及边防安危。万历帝对此,不仅不制止,反而乐见其成,他认为官员们相互争斗,便无人敢觊觎皇权,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安心享乐。
万历二十四年,郑贵妃暗中指使亲信,制造“妖书案”,散布匿名文书,谎称万历帝欲废长立幼,谋害朱常洛,意图嫁祸东林党人,挑起朝堂动荡。此案一出,朝野震动,万历帝下令严查,拥福派官员趁机栽赃陷害拥长派官员,无数官员被打入诏狱,严刑拷打,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党争愈发惨烈。直到数年后,妖书案才真相大白,可朝堂的裂痕,早已无法弥合。
万历二十九年,万历帝见朝臣们的抗争从未停止,且朱常洛渐长大,朝野上下拥护之声愈发高涨,再加上郑贵妃的势力渐弱,终于松口,下旨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册封朱常洵为福王,封地洛阳。历时十五年的国本之争,终于以拥长派的胜利告终,朝野上下一片欢腾,可这场纷争,给大明带来的伤害,却难以弥补。
国本之争,耗费了万历朝大量的政治精力,让朝政荒废,吏治腐败;党争因之愈演愈烈,东林党与齐楚浙党、阉党的仇恨,深蒂固,此后数十年,党争不断,成为明末的顽疾;而皇太子朱常洛,自幼便在纷争中长大,备受冷落,缺乏良好的教育,性格懦弱,为后短暂的泰昌朝埋下隐患;福王朱常洵,前往洛阳就藩后,依仗万历帝的宠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横征暴敛,成为河南百姓的灾难,最终引发明末农民起义。
国本之争落幕,可朝堂的撕裂与党争的恶果,却愈演愈烈,大明王朝,如同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在风雨飘摇中,艰难前行,离倾覆之,越来越近。
第八十一章 辽东烽烟,努尔哈赤崛起,后金建国
万历朝后期,朝政废弛,党争激烈,边防废弛,北方辽东地区,早已暗流涌动,女真部落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悄然崛起,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政权,举起反明大旗,辽东烽烟四起,大明的北疆,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场危机,最终成为压垮大明王朝的最后一稻草。
女真族,世居辽东,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各部相互攻伐,战乱不休,明初时,臣服于大明,朝廷在辽东设立奴儿都司,管辖女真各部,实行“以夷制夷”的策略,维持辽东的稳定。嘉靖、隆庆朝时,女真各部势力渐强,时常侵扰大明边境,李成梁镇守辽东时,对女真各部恩威并施,打压强势部落,扶持弱小部落,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便是李成梁重点扶持的对象。
努尔哈赤,出身建州女真贵族家庭,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皆是建州女真的首领,依附大明,深得李成梁信任。万历十一年,李成梁率军攻打反叛的女真阿台部,觉昌安、塔克世前往城中劝降,却被明军误,努尔哈赤得知父母惨死,悲痛欲绝,却因势单力薄,不敢与大明为敌,只能将怒火压在心底,向李成梁请罪,承袭父祖的职位,担任建州左卫指挥使。
李成梁对努尔哈赤心存愧疚,对其多加扶持,不仅赏赐他大量粮草、军械,还默许他统一建州女真各部。努尔哈赤隐忍蛰伏,凭借过人的谋略与勇武,先是统一建州女真内部,击败仇敌尼堪外兰,随后又一步步吞并周边部落,势力渐壮大。他深知,要想与大明抗衡,必须先统一女真各部,于是制定“恩威并施、远交近攻”的策略,对顺从的部落,予以安抚封赏;对反抗的部落,坚决出兵剿灭,历时三十年,努尔哈赤先后击败海西女真的叶赫、哈达、辉发、乌拉四部,征服野人女真,于万历四十四年,统一女真各部,定都赫图阿拉。
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举行登基大典,自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年号天命,正式建立起与大明分庭抗礼的政权。后金的建立,标志着女真族从部落联盟,转变为封建政权,努尔哈赤仿照明朝制度,设立八旗制度,整顿军政,发展生产,实力愈发强盛。八旗制度,是努尔哈赤的创举,以黄、白、红、蓝四色旗帜为基础,增设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共计八旗,八旗子弟,战时为兵,闲时为民,既是军事组织,又是行政组织,还是生产组织,极大地凝聚了女真族的力量,提升了军队战力。
建国之后,努尔哈赤便将矛头直指大明,他对大明的仇恨,早已深埋心底,父母被之仇,大明对女真的压迫之恨,皆要一一清算。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誓师伐明,“七大恨”字字泣血,控诉大明害其父母、偏袒叶赫部、欺压女真族等罪状,成为后金反明的檄文。誓师之后,努尔哈赤率领八旗铁骑,浩浩荡荡,向大明辽东重镇发起进攻,辽东烽烟,正式燃起。
彼时大明在辽东的防务,早已腐朽不堪。万历帝怠政数十年,军饷拖欠,边军军纪涣散,士兵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战力孱弱;辽东的将领,多是靠贿赂上位,贪生怕死,不懂用兵;加之朝堂党争激烈,各派官员相互掣肘,边防政令不通,明军面对后金铁骑,不堪一击。
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努尔哈赤率军攻打抚顺,抚顺守将李永芳,贪生怕死,不战而降,成为大明第一位投降后金的将领,抚顺城不战而破,城中百姓、粮草、军械,尽数被后金俘获。消息传到北京,万历帝大惊,这才从深宫的享乐中惊醒,意识到辽东的危机,连忙下令调集大军,前往辽东,围剿后金,任命杨镐为辽东经略,统筹辽东战事。
万历四十七年,大明集结十万大军,兵分四路,兵锋直指赫图阿拉,意图一举歼灭后金,史称“萨尔浒之战”。杨镐本是庸碌之辈,不懂军事,却因依附齐楚浙党,得以出任主帅。他制定的“分进合击”之策,看似周密,实则漏洞百出,四路大军互不统属,行军迟缓,消息闭塞,给了努尔哈赤各个击破的机会。
努尔哈赤得知明军分四路而来,冷静分析局势,定下“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术,集中八旗精锐,先破一路,再依次歼灭其余三路。短短五天时间,后金铁骑先后击败明军三路大军,斩明军四万余人,缴获粮草、军械无数,第四路大军见势不妙,仓皇逃窜,萨尔浒之战,以大明的惨败、后金的大胜告终。
萨尔浒之战,是明清战争的转折点,此战之后,大明精锐尽失,再也无力对后金发起大规模进攻,被迫转入战略防御;而后金则士气大振,势力愈发强盛,步步紧,不断蚕食大明辽东领土。努尔哈赤乘胜追击,先后攻克开原、铁岭、沈阳、辽阳等重镇,将辽东大片土地纳入后金版图,迁都沈阳,改称盛京,对大明的威胁,愈发严重。
辽东战败的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动,朝臣们纷纷上奏,弹劾杨镐无能,请求万历帝严惩败军之将,整顿辽东边防。可万历帝此时,早已心力交瘁,加之常年沉迷酒色,身体早已垮掉,他下令将杨镐罢官下狱,却再也无力组织大军反攻,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金一步步壮大。朝堂之上,党争依旧,东林党与齐楚浙党相互推诿,无人肯为辽东战事分忧,大明的辽东防线,摇摇欲坠,亡国的阴影,已然笼罩在大明的上空。
第八十二章 万历驾崩,泰昌短命,红丸奇案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在位四十八年、怠政三十年的明神宗朱翊钧,在乾清宫驾崩,享年五十八岁。这位一生手握至高皇权,却沉迷酒色、怠于理政、贪财如命的帝王,留给后世的,是一个朝败、党争激烈、边防崩坏、民不聊生的残破江山。他亲手摧毁了张居正缔造的万历盛世,开启了大明衰亡的序幕,辽东的烽烟、国内的民变、朝堂的撕裂,皆是他怠政的恶果,大明王朝,已然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万历帝临终前,留下遗诏,命皇太子朱常洛继位,改元泰昌,册封郑贵妃为皇太后,同时嘱托朝臣,尽心辅佐新帝,整顿朝纲,抵御后金,安抚百姓。可这份遗诏,并未得到朝野上下的认可,尤其是册封郑贵妃为皇太后一条,朝臣们纷纷反对,认为郑贵妃魅惑先帝、预国本,不配为皇太后,新帝朱常洛也心怀不满,此事最终不了了之,郑贵妃的太后梦,彻底破碎。
朱常洛,万历帝长子,自幼便在国本之争的漩涡中长大,生母卑微,备受冷落,万历帝对其漠不关心,郑贵妃对其百般打压,他在深宫之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整整熬了三十九年,才终于登上皇位,时年三十九岁。登基之初,朱常洛便展现出了与万历帝截然不同的姿态,勤于理政,革除弊政,试图挽救大明的危局,让朝野上下看到了一丝复苏的希望。
泰昌帝朱常洛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下令废除万历朝的矿监、税监,召回全国各地的宦官,停止一切苛捐杂税,百姓听闻,欢声雷动,奔走相告;随后,他下令犒赏边关将士,补发拖欠多年的军饷,边军将士们军心大振,士气高昂;同时,他重用东林党人,召回因国本之争被贬谪的顾宪成、高攀龙等官员,整顿吏治,肃清齐楚浙党的残余势力,朝堂之上,风气为之一新;此外,他还下令增补阁臣,完善内阁制度,批阅积压的奏折,处理朝政事务,每临朝听政,不辞辛劳,俨然一副明君模样。
可泰昌帝自幼郁郁不得志,精神长期压抑,加之登基后劳过度,身体本就孱弱,又经不起后宫的诱惑,很快便垮掉了。郑贵妃虽未能成为皇太后,却依旧野心勃勃,她深知泰昌帝好色,便挑选了八名绝色美女,送入宫中,献给泰昌帝。泰昌帝本就压抑多年,登基后大权在握,无人约束,见了美女,便再也把持不住,夜夜笙歌,纵欲过度,登基仅十天,便一病不起,卧床难行。
泰昌帝病倒后,郑贵妃暗中联络宦官崔文升,崔文升曾是郑贵妃的亲信,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管御药房。崔文升受郑贵妃指使,给泰昌帝进献泻药,泰昌帝服下药后,一夜之间腹泻数十次,身子本就亏虚的他,瞬间被折腾得只剩一口气,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消息传出,朝野震动,百官哗然,纷纷弹劾崔文升用药不当,图谋不轨,方从哲更是数次入宫,请求严惩崔文升,更换御医。可郑贵妃在后宫周旋,魏忠贤在朝堂阻拦,崔文升竟安然无恙,还狡辩称是陛下体质孱弱,不堪药力。泰昌帝躺在病榻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之时,看着身边围绕的魏忠贤等人,心中悔恨交加,却已是无力回天。
泰昌元年八月十二,泰昌帝病重垂危,召内阁首辅方从哲、吏部尚书周嘉谟等十三名大臣入乾清宫,托孤于诸臣,命皇长子朱由校继位,又叮嘱诸臣,务必辅佐新君,重振大明。诸臣跪在床前,痛哭流涕,叩首应允。就在此时,鸿胪寺丞李可灼求见,声称自己有仙丹妙药,可治陛下沉疴。方从哲等人听闻,皆是面露难色,崔文升用药已险些害死陛下,此刻又来一个献仙丹的,谁敢轻信?可李可灼言辞恳切,再三保证仙丹有神效,还说此药乃是他耗费数十年心血炼制,名为“红丸”,以妇人经血、秋石、朱砂等炼制而成,可固本培元,起死回生。
病急乱投医,此时的泰昌帝,早已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判断力,听闻有仙丹可治,当即命人宣李可灼进殿献药。方从哲等人极力劝阻,言道仙丹多是虚妄之物,朱砂有毒,恐伤陛下龙体,可泰昌帝心意已决,叹道:“朕已病入膏肓,横竖都是一死,不如一试,若能好转,便是大明之幸。”诸臣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李可灼将一颗红色的药丸献上,太监取水,泰昌帝艰难地吞服了下去。
服药之初,泰昌帝竟真的有了起色,他缓缓睁开眼,脸色红润了几分,还能开口说话,对身边的太监道:“李可灼真是忠臣,此药甚效,朕身子轻快多了。”消息传到殿外,百官无不欣喜,以为陛下吉人天相,。方从哲等人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李可灼更是得意洋洋,跪在地上,叩首谢恩,请求再献一丸,巩固药效。
诸臣再次劝阻,言道丹药之力霸道,需隔几再服,可泰昌帝此刻满心欢喜,只觉仙丹奇效,哪里听得进劝,当即命李可灼再献一丸。第二颗红丸下肚,泰昌帝起初依旧神色如常,还与身边的王安说了几句话,可没过半个时辰,他突然面色骤变,浑身抽搐,牙关紧咬,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殿内众人惊慌失措,王安急召御医,可御医赶来之时,泰昌帝早已气息断绝,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泰昌元年八月廿九,距离朱常洛登基,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位苦熬半生、登基即崩的天子,便死于两颗红丸之下,史称“红丸奇案”。乾清宫内,哭声再起,这一次,却比万历驾崩时多了几分恐慌与混乱。方从哲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身为首辅,未能阻止李可灼献药,眼睁睁看着泰昌帝驾崩,罪责难逃;郑贵妃居于仁寿宫,听闻消息,虽面带哀戚,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朱常洛一死,她的儿子福王朱常洵,便又有了继位的希望;魏忠贤则暗中调动东厂番役,封锁宫门,控制内外消息,目光死死盯着皇长子朱由校的居所,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得知泰昌帝驾崩,瞬间炸开了锅。御史杨涟率先发难,上疏弹劾李可灼献药弑君,崔文升用药加害,请求严惩二人,深挖幕后主使;吏部尚书周嘉谟紧随其后,直指郑贵妃与魏忠贤勾结,图谋不轨,欲行废立之事;东林党人更是群情激愤,纷纷上奏,要求彻查红丸案,肃清后宫与阉党势力。可以方从哲为首的浙党、齐党官员,却主张息事宁人,认为泰昌帝本就病重,李可灼乃是奉旨献药,罪不至死,崔文升也是无心之失,不宜深究,以免动摇国本。
两派官员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唇枪舌剑,甚至大打出手。乾清宫外,哭声、骂声、争吵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而此时的东宫,皇长子朱由校年仅十六,自幼被母客氏抚养,客氏与魏忠贤早有勾结,二人趁乱将朱由校控制在东宫之内,隔绝内外,不许百官探视。客氏在朱由校耳边夜吹风,言说东林党人狼子野心,欲加害于他,唯有依靠魏公公,才能安稳登基。朱由校自幼懵懂,不谙世事,对母客氏言听计从,渐渐对魏忠贤产生了依赖。
红丸案的余波,如同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大明朝堂。李可灼被下狱论罪,崔文升被发配南京,可幕后的郑贵妃,却因势力庞大,加之魏忠贤庇护,始终安然无恙。方从哲因处置失当,遭到百官弹劾,被迫辞官归乡。而魏忠贤,则借着红丸案的混乱,趁机扩充势力,拉拢浙党、齐党官员,打压东林党,一步步掌控了朝政大权。
泰昌帝朱常洛,这位在位仅一个月的天子,终究成为了大明王朝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一生隐忍,满怀壮志,却在登基之后,短短三十天便溘然长逝,留下了一桩千古疑案,也留下了一个更加动荡不安的江山。万历驾崩,泰昌短命,红丸喋血,大明的天,彻底变了。年少的朱由校即将登基,母客氏与阉宦魏忠贤虎视眈眈,东林党人奋起抗争,朝堂党争愈演愈烈,辽东后金铁骑磨刀霍霍,关内流民四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大明王朝,已然走到了风雨飘摇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