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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道如刀似刃的目光,似乎还钉在背上,带着血腥气的压迫感。苏雨微靠在门板上,直到腔里那股因骤然而来的发现和紧张引起的、近乎灼烧的悸动缓缓平复,才慢慢站直身体。

屋子里依旧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廉价脂粉气,但此刻,在她感知里,这方寸之地似乎有了些微不同。空气里,多了一丝看不见的、危险的张力。

左眉骨旧疤。

那个男人侧脸时模糊的轮廓,凶狠的眼神,还有他对待阁里姑娘那粗暴无忌的态度……他是什么人?嫖客?打手?还是别的什么?他真的和“九爷”有关?甚至,他会不会就是谢九渊本人?

可能性很多,但每一个都指向更深的漩涡。

系统只是提示“可能以伪装身份在本地活动”,这意味着谢九渊未必会亲自出现在这种下等妓馆,更可能的是他的手下、眼线,或者利用这里作为某种掩护或联络点。

无论如何,这条线索,是她黑暗中摸索到的一线微光,必须抓住,但也必须万分谨慎。打草惊蛇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一个“不听话”或“知道太多”的妓女,无声无息地消失,不会激起半点水花。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确认。

接下来的两天,苏雨微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驯服”。她主动揽下一些杂活,比如帮着香草打扫走廊,或者在厨房帮着剥豆子、洗菜。这些举动让看守的婆子和王三娘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觉得这丫头终于认清了现实,开始学着讨生活。

借着这些活动的机会,苏雨微不动声色地扩大了活动范围,尤其是留意那间曾传出动静的屋子,以及进出那附近的生面孔。

那间屋子在藏香阁相对靠里的位置,比苏雨微住的那间稍大,平里似乎空置的时候多,偶尔有客,也多是些行色匆匆、看起来不那么像寻常寻欢作乐的人。负责伺候那间屋子的,是一个叫秋月的姑娘,年纪比苏雨微大不了几岁,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和惊惧,走路时习惯性地缩着肩膀,眼神躲闪。

有一次,苏雨微在走廊“偶然”碰到秋月端着空酒壶出来,她垂下眼,细声细气地说:“秋月姐姐,我帮你拿下去吧。” 说着,伸出手。

秋月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抬头看见是苏雨微这个新来的、同样脸色苍白的丫头,眼中的惊恐才褪去一些,但还是飞快地摇头,抱紧了酒壶,声音发颤:“不、不用……” 然后匆匆走了,脚步有些踉跄。

苏雨微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里似乎有一小块淤青,被衣领半掩着。

又过了一,临近傍晚,藏香阁渐渐开始上客,前头传来喧闹的丝竹和调笑声。苏雨微被吩咐去给前头“留仙居”那边送一趟新浆洗好的帕子。这算是个稍微能走动几步的差事。

她低着头,捧着装帕子的竹篮,穿过连接前后院的那道月亮门。刚走到前院回廊的拐角,就听到一阵压抑的争吵声从旁边一间看似是堆放杂物的耳房里传出。

“……说了最近不行!码头上全是衙门的眼线,刘把总的人一天查三遍!那批货现在动不了!” 一个声音焦躁地说,听起来有些耳熟。

“动不了也得动!九爷那边催得紧!北边等着用!” 另一个声音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临河镇就这么大,除了码头,还能从哪儿走?陆路更不可能!”

“可……”

“没有可是!最迟后天晚上,船必须到老地方接应。至于怎么避开眼线……那是你的事。办不好,你知道后果。”

短暂的沉默。

“是……是,疤哥,我再去想法子……” 第一个声音低了八度,带着讨好和畏惧。

“记住,管好你的嘴,还有,别让那些‘莺莺燕燕’误了事。” 那个被称作“疤哥”的人冷声道。

“疤哥放心,绝对误不了!那批铁家伙,藏得严实着呢……”

脚步声响起,有人要出来了!

苏雨微心脏猛地一缩,立刻缩身躲进回廊另一侧一粗大的廊柱后面,屏住呼吸,将竹篮紧紧搂在怀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耳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人前一后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獐头鼠目、穿着绸衫却掩不住猥琐气的中年男人,苏雨微认得他,是藏香阁的管事,人称“丁三爷”,据说和王三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此刻,丁三爷正点头哈腰,额头冒着细汗。

后面那人……

苏雨微的视线,越过竹篮的边缘,死死锁定。

正是那她在门缝里瞥见的男人!身材魁梧,穿着深灰色的短打,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别着家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那股剽悍之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当他侧身对丁三爷交代最后一句什么的时候,左脸完全暴露在廊下悬挂的灯笼光晕下——

左眉骨上方,一道寸许长、颜色深于周围皮肤、略微扭曲的旧疤,清晰可见!

疤哥!

苏雨微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是他!左眉骨有疤!而且,他们在谈论“九爷”、“货”、“铁器”、“码头”、“接应”……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算不是谢九渊的核心手下,也必定是这条线上重要的一环!

丁三爷和疤哥低声又说了两句,便分头走了。疤哥径直朝着通往后巷的侧门方向走去,步伐很快,转眼就消失在阴影里。

苏雨微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无人,才慢慢从廊柱后走出来。手心一片冰凉湿滑,全是冷汗。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迈开有些发软的腿,继续朝留仙居走去,完成送帕子的差事。一路上,她的脑子飞速转动,将刚才听到的碎片信息拼凑、分析。

疤哥在催一批“铁器”运走,时间紧迫(后天晚上),地点在码头附近(老地方),但码头现在查得很严(刘把总的人)。丁三爷负责具体作,但遇到了困难。疤哥对此很不满,施压。

“铁器”……在王朝末世,这几乎可以等同于“兵器”。义军需要兵器。这进一步印证了疤哥这伙人与“乱党”、“义军”脱不了系。

她的机会在哪里?

直接接触疤哥?风险太高。对方警觉性极强,手段狠辣,自己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女子,贸然上前,最大的可能是被灭口。

从丁三爷入手?丁三爷是藏香阁的管事,贪财好色,欺软怕硬,或许有隙可乘。但他同样是个狡猾的老油条,且明显畏惧疤哥。

告发?向官府举报藏香阁私运铁器?且不说她能否接触到官府的人,就算能,证据呢?仅凭偷听来的几句话?更可能的是,官府还没来,她自己就先被疤哥或丁三爷弄死了。末世勾结是常态,那个“刘把总”是查得严,还是另有所图,尚未可知。

行不通。

她需要一个更巧妙、更不引人注目的切入点。既能传递信息,又不至于立刻将自己置于险地。

回到那间狭窄的屋子,苏雨微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粗糙的草席。窗外,夜色渐浓,藏香阁的喧闹才刚刚开始,丝竹淫声阵阵传来,更衬得这角落的死寂。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伤的手腕上,那道粉色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条蛰伏的虫。

生存,然后接近,获取信任。

系统冰冷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回响:【任务剩余时间:五天。】

五天。

时间不多了。王三娘的耐心也快耗尽了。她必须行动。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脑海中成形。风险极高,但或许是当前条件下,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

第二天,苏雨微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魂不守舍。送饭的香草都察觉到了,小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苏雨微只是摇摇头,勉强笑了笑,那笑容虚弱又凄惶。

下午,王三娘过来“巡视”,看到苏雨微脸色苍白地靠在床边,皱着眉骂了一句“丧气”,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香草“看着点,别让她再出幺蛾子”。

傍晚时分,机会来了。

前头似乎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指名要某个姑娘,而那姑娘恰好身子不爽利,推拒间惹恼了客人,闹了起来。王三娘和丁三爷都被牵绊在前头处理。

苏雨微对香草说她心口闷,想在后院透透气,就一会儿。香草看她确实脸色不好,又想到前头正乱着,看守的婆子估计也在看热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只小声说:“那你快点,别走远。”

苏雨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踱出屋子。她没有去井边,而是贴着墙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靠近后巷的那段围墙走去。那里堆着一些破旧的桌椅和杂物。

她的目标,是杂物堆后面,那扇有些腐朽的侧门。

门栓着,但门板下缘烂了一块,露出不小的缝隙。她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偷偷藏起来的、边缘锋利的碎瓷片——这是她前几天“不小心”打碎一个破碗时留下的。

借着暮色和杂物的掩护,她用瓷片小心地、一下下地刮着门板腐烂的木质边缘。声音很轻,被前院隐约传来的吵闹声掩盖。木屑簌簌落下。

她不是在试图打开门,那不可能,动静也太大。她只是在扩大那道缝隙,尤其是靠近底部、不易被察觉的地方。

刮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缝隙已经足以让她将一张折叠得很小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纸片塞出去。

纸片是她从糊墙的旧纸上小心撕下的一角,用烧过的木炭在上面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木炭是她从厨房灶膛里偷偷抹来的。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瓷片藏好,清理掉脚边的木屑,又抓起一把尘土洒在刮过的地方稍作掩盖。然后,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井边,掬起一捧冷水拍了拍脸,这才慢慢往回走。

心脏在腔里撞得生疼。

那张纸片上写的是:【码头,刘把总,明晚,亥时,查铁。】

信息是模糊的,指向性却不弱。她不确定谁会捡到这张纸,可能是更夫,可能是流浪汉,也可能是……疤哥或丁三爷派在附近望风的人。她赌的是后一种可能。

如果捡到的是对方的人,这含糊的警告足以引起他们的警惕,重新评估运货计划。他们会怀疑消息来源,调查是否走漏了风声。而藏香阁,自然会成为被审视的重点。

如果捡到的是无关之人或官府的人,或许会引发一些排查,但仅凭这几个字,也做不了什么。

这是一步险棋,打草惊蛇。但她要的,就是“惊蛇”。蛇受惊了,才会动,才会露出破绽。而混乱和压力,往往是打破固有局面、创造机会的催化剂。

回到屋子不久,前头的喧闹似乎平息了。香草松了口气,小声告诉苏雨微,是丁三爷出面,赔了银子又换了姑娘,才把客人安抚下来。

苏雨微静静听着,没说话。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彻底黑透的天空。

亥时快到了。

明天晚上,码头会平静吗?

疤哥和丁三爷,会如何应对这张突如其来的、神秘的纸条?

而她,又该如何在这被搅动的浑水中,找到那一线接近目标的微光?

腕间的疤痕,在黑暗中,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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