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世》第9章 仙人之姿
待蓝玉等人收拾好入席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座地差不多了，琼华还特意叮嘱，“待会就安稳地坐在那里，不可贪吃贪饮，不可肆意玩闹，待人要有礼节，听到了吗？”
蓝玉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武帝还在长生殿与大臣商议事情，皇后也不在，故而现在保和殿里大家相谈甚欢，极为热闹。
“公主，左侧第五席坐着的是户部林尚书家的夫人，旁边的是林夫人幼女，右第六席是京兆尹张蒙张大人。“
蓝玉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发现没了下文，“还有呢？”
玉竹回道，“娘娘吩咐您只须记住前六席即可，其余的可明年记。”
“玉竹玉竹，我可以去找商姐姐玩吗？”
面对小公主如此恳切的模样，玉竹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说道，“奴婢去给商小姐传个话可好？”
“嗯！”小姑娘眼睛都亮了，正襟危坐地等待，但，她没等到最最疼爱她的商姐姐，反而是一个规矩的小白萝卜头蹭蹭地过来了。
蓝玉突然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哦呦夏夏，你不是说席间不可乱跑的吗，你怎来本公主这里了啊。”
沈半夏板着一张小脸道，“公主，要不是商姐姐被长公主拘着不便在席间行走，我也不会替她走这一遭。”
两个小孩话都说不利索，便在这里努力地讨论如此高深的问题。
蓝玉这才注意到商姐姐被她亲爱的姑母，康定大长公主死死地摁在椅子上。
唉，蓝玉深深叹了口气。
姑母可是令她们小孩闻风丧胆的人物。
“夏夏你说，每当我生辰，妍娘娘一天都闷在宫里，皇姐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她还是会难过的。”
半夏真诚地看向蓝玉，“殿下，大人的事，我们少管。”
蓝玉被噎地一口气上不来，随即，她心里冒出来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
“唉。”她这次叹的气更深。
半夏皱着眉头不解，这位小殿下天天的怎么如此多的烦心事。
“夏夏你不知道，我皇叔公平时最疼我了，可他也是每年都不来我的生辰宴。”
半夏终于换了个表情，她幽幽地看向蓝玉，“殿下，您再说下去明年我全家也不能来了。”
蓝玉……
两个人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不过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主角蓝玉的身上，故而两个小家伙也没敢做出太大的动作。
小半夏正愁如何摆脱这个大她三日的小麻烦的时候，救星来了。
“陛下，娘娘到！”尖利的声音传来，殿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整理衣冠，齐齐行礼高呼，“臣（臣妇）参见陛下，娘娘，陛下万安，娘娘金安。”
帝后携手走在前头，武帝还是威严不变，满面红光，皇后换了身更华丽的宫装，头带金丝东珠九尾凤冠，更加风采动人，国色天香。
蓝玉看了父皇母后一眼，又直接略过太子哥哥，被后面的人惊艳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白镜，这个平常宫娥总会谈起的人物。
他身姿绰约，黑发如瀑，一身青衣却穿出举世无双的清冷，他身上太干净了，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没有一点世俗权贵气，让人无端想到被月光照拂的雪山，冷清神秘，却让人忍不住探究。
孤身独行，他生生与周边人割裂成两个世界。
这一路走来不少人嘴里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不，鸭蛋，在全场的注目礼下，长陵王仍闲庭信步，自在极了。
武帝走至蓝玉桌前的时候突然回首，他爽朗地笑道，“昭昭啊，快见过你长陵王叔。”
长陵王白镜，字悯祭，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出身来历一概不知，皇帝单方面视其为挚友，并高调宣扬传播，当年为了留长陵王在衍朝，陛下腆着脸封了这位一个长陵王，奉其亲王之尊。
蓝玉实在是太喜欢漂亮物件了，更喜欢好看的人，皇室宗亲其实都有极好的颜色，她太子皇兄更是都城女子倾慕追捧的对象，可眼前的人比书中说的仙君还美，那双眼睛像冰冻的池水，别人看来是长白山顶万年不化的雪，可蓝玉却觉得那双眼睛里不止黑白两色，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对她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便更加移不开眼了。
“旻钰给王叔请安！”她乖巧地行礼，白嫩可爱的小人没有人能抵抗住。
“昭昭真乖。”武帝怜爱地摸了把她柔软的头顶。
白镜还是那副冰山的样子，眼中深邃看不出喜怒，却在蓝玉请完安的时候，干净修长的指尖多了个精巧的手镯，他垂眸看着今日格外漂亮的小姑娘，“这镯子乃原上柏生前打造的最后一件器物，今日便添作公主的生辰礼罢。“
一阵风不知怎么吹进殿里，白镜的长袖被吹起，扑了蓝玉满面，霎时间整个世界都是蓝玉忘不掉的，好闻的冷香。
干净净磁性声音响起，让人无端联想到乐工击钟弄磬，敲金击石的靡靡之音。
他一说话便是成婚的各位夫人都按捺不住了，引得各位大人频频白眼。
长陵王珠玉在此，就算天下第一巧工原上柏也无人在意了，
他的手如他人一般好看，蓝玉偷偷在袖子里搓了搓自己的小胖手，后双手接住镯子，“谢王叔。”
武帝在旁含笑看着这一切，皇后虽然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怪，但还是为女儿开心，“长陵王有心了，旻钰年纪这么小，还送如此珍贵的礼物。”
白镜微微颔首，说实话，他对待皇后可比对皇帝客气多了。
武帝今天格外开心，他用力拍了拍白镜的肩，“都傻站着作甚，今日是家宴，都别拘束啊！”
他们登上高座，“来人，接着奏乐。”皇帝高声道。
丝竹之音响起，众人饮酒作乐。
武帝这一会便已经举杯了不下五次。
待琼华来了，蓝玉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皇姐，我刚才感觉好奇怪啊。”蓝玉盯着那镯子久久不能回神，真合适，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一块清甜的桂花糕送至嘴边，蓝玉小小的脑袋里突然就想起了面对长陵王的景象，那双修长的手，那出尘的身姿，随即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琼华征楞了一瞬，这丫头可是缠了母后两天才能在生辰这日多吃几块糕点。
“长陵王他……面容清冷，总会有小孩子不习惯的。”犹豫了一瞬，她这般宽慰道。
虽然年龄小，但蓝玉分得清什么是惧怕。
她把所有的东西抛掷脑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昭昭才不怕，他是我见过长得最最好看的人。”
奶声奶气地，仿佛如此好看的是她一样。
琼华点了点她的额头，“还好皇兄离得远听不到，不然他可是要生你的气了。”
蓝玉偷偷看了眼太子哥哥，发现他与今天的高个子相谈甚欢，轻轻哼了一声，“皇兄有了新朋友，才没空管我呢。”
坐在封子商手边被完全忽视的封子瑧快郁闷死了，蓝玉看长陵王的时候没看到他就算了，看哥哥的时候也看不到他。
白镜其实一直有意躲避关于蓝玉的事情，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生辰宴，旁边坐着的还是她的亲父皇，他就跟着武帝和一起经历了蓝玉出生这三年的大大小小的事，武帝没说完，皇后都要听烦了。
“陛下，王爷都听累了，您也歇歇？”
白镜自然知道武帝为何如此，在武帝讲到蓝玉打破玉玺一角时，他开口道，“陛下命我想的宫名已经想好了，为，灵雎。”
原本口若悬河的武帝猛然一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陛下，陛下？”皇后扯了扯龙袍。
武帝看向白镜，“好，好，好啊”连说三声好，某种约定在两人之间达成，武帝突然大笑起来。
下首的众人静默一瞬，一脸莫名，随着也跟着笑起来，然后笑声大到快掀翻保和殿屋顶，生动诠释陛下开心就是他们开心。
封子瑧问，“太子殿下，陛下他……经常这样吗？”
封子商一个眼刀杀过去。
听说此宴后封小公子头上的包足足七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