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朱棣当师爷》第10章 应天府最靓的叔
只见道衍抬手握笔，在白布上挥笔疾书，只一会白布上便出现“科举导师哪家强，南京城里找道衍”几个大字。
这几个字，张扬雄壮，飘逸洒脱，字形丝毫不受束缚，几个字一挥而就，字体宽博而气势恢宏，字里行间厚重雄浑，大气脱俗。
在场围观之人，啧啧称奇，皆对道衍书法技艺折服。
我第一次看古人写字，道衍这字写得好啊，就连我这样一个完全不懂书法的人，都感觉他写得如此精湛。
道衍边写，驻足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哪怕在洪武年代，吃瓜围观群众同样也大有人在。我在想，就算现在有人站定抬头望天，不多一会，肯定旁边站了一大群跟着仰望天空的寻常百姓。
道衍几个字写好，我与慧真将白布条绑在事先准备好的两根木棍上，固定在地上。那一组文字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待看清这些字，围观群众时不时发出阵阵议论，其中不乏文人与士子，我观察了一下，这些人表情各有不同。
有人赞叹，有人不屑，有人轻蔑，有人佩服。效果不错，看来道衍小试锋芒，便获得极大关注，掘金计划第一步收效成功。
道衍依然不动声色，双手背在身后，面露得意，不时环视四周，观察周边围观者的细微表情。道衍也不紧张，微合双目，胸有成竹，只等有人发难。
只过一会儿，只听人群中发出一声大笑，众人随笑声张望，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富家打扮的公子，看面容，大概为弱冠之年，衣着考究，手执一把折扇，看样子家境殷实，颇显少年得志。
只见此公子分开众人，缓步来到道衍面前，双手抱拳，行礼，说，“适才见大师所书，晚辈想请教一二。”
好，这样很好，不怕有人来砸场，就怕没人来找事。其实道衍方才所写那几个字，换在现代来说，那就是挖坑式内容输出，直接能把年轻气盛的青年人给钓出来掉坑里，道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个小孩，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道衍客气还礼，问“敢问足下如何称呼？”
那高公子说，“在下姓高，名弁星。大师可知晚辈名字出自何处？”
我心想，这高姓士子，表面看似文弱客套，却绵里藏针，明摆着就是要难为一下道衍，这是挑事的节奏啊。我不禁为道衍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衍能否应对自如。
那高姓士子刚提出挑战问题，周围百姓顿时噤声，齐刷刷地看向道衍。那道衍也是过来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轻咳一声，脸带微笑，徐声道来。
道衍淡定说，“假若在下没有记错，弁星二字出自先秦诗经中的《卫风·淇奥》。”
围观群众及高公子，一听道衍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便轻松化解高公子挑战，都大眼瞪小眼，惊叹道衍学识之高深。
尤其那高公子，本以为道衍只是虚有其表，不过如此，想着借题羞辱他一番，没曾想，道衍人不可貌相，三言两语便见招拆招。
道衍倒没有太多反应，一切好像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待众人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后，悠悠将全诗念了出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道衍念完之后，高公子表情很复杂，既有难以置信，又有心怀不服，更有无奈尴尬。此时他心情一定很沮丧。而道衍则一脸坏笑，大有我知道你恨我，但又不知道怎么弄我的样子。
道衍说，“宝石镶帽如星闪即弁星，想必足下家人对足下寄以厚望，故取弁星二字为名。”
高公子一见自己名字内涵被说破，早已没有先前那样张扬高傲神情，看道衍的眼神也多了些折服。
高公子再次抱拳，说，“道衍大师果然才学过人，在下佩服，适才晚辈多有冒犯，望大师莫怪。”
道衍说，“高公子言重了，你我皆同道中人，方才乃互相切磋，何来冒犯。”
我一看这情势，心中大喜，道衍这货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初登场，便把对方拿捏得不要不要的，第一次亮相，有如此效果，可以打九十九分。
当我还沉醉在窃喜中时，围观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此人头戴方巾，身穿交领袍子，脚穿方头鞋。我在资料中看过，知道这是明朝书生的常见打扮。
这书生皮肤有些黝黑，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一看就知道此人家境并不富足，一张老成持重的脸，第一眼便令旁人感觉其憨厚实诚。
这书生来到道衍面前，先向道衍行礼，自报家门说，“道衍大师，小可姓冯名文，这厢有礼了。”
道衍还礼，说，“冯学友，不知有何指教？”
冯书生又朝着高公子微微颔首，这才对道衍说，“小生见大师饱读诗书，必定学富五车，敢问大师可否参加科举？”
我一听，马上知道冯书生此为何意。别看这家伙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这个问题提得很有深度，里面信息量非常大。
道衍若说未曾参加科举，冯书生便会回答，你一个没有任何科举实操经验的人，也敢班门弄斧，何德何能指导士子们，结果只有一个，便是令道衍颜面扫地。
假若道衍说参加过科举，冯书生便会接着发难，你参加过几次科举？参加科举考试的最高名次是多少？你年龄这么大了，都没有一官半职，而且从书生界转型，混得如此差，也敢指导士们读书？同样会让道衍无地自容，斯文落地。
这下子，直接给道衍出了难题，不过，看道衍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且看他如何应对。
道衍听完冯书生所提问题，只轻笑几声，不慌不忙说，“在下并未参加科举。”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冯书生与高公子见此情景皆喜形于色，刚才落败的高公子重燃信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冯书生冷笑一声，说，“大师既未参加科举，又何来教导我等读书人，如此看来，大师仅为沽名钓誉之人，并无真才实学。不如我等凑些银两，赠于大师，作为川资盘缠之用。”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道衍你不就缺钱吗，靠这招骗些银子，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也太小儿科了吧。
高公子带头起哄，引得围观众人纷纷嘲笑道衍，指责我等三人不知羞耻。
道衍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众人在旁奚落，突然，道衍发出一阵狂笑，众人被吓了一大跳，看着他张狂不羁的样子，有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呈现惊恐状。
我也不免心里打鼓，道衍这货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他要是真扛不住，我的全盘计划都要打水漂了。
道衍狂笑后，收住笑声，对着冯书生说，“尔等真乃一群书呆子，殊不知参加过科举而不中以及不曾参加科举者却文采过人者大有人在，只是尔等孤陋寡闻而已！”
还不等冯书生反驳，道衍大手一挥，就势打断冯书生，接着侃侃而谈，“你等可知唐朝孟浩然？其一生作诗三百二十一首。其三十九岁首次参加科举，却名落孙山，之后两次参加科举，却依然榜上无名，累试而不中。又如何？孟山人无功名无官职，却被誉为布衣诗人，请问尔等又有几位做到？！”
道衍接着又说，“诗圣杜甫，系出名门，他的祖父杜审言，进士出身，做过大唐朝高官，虽留下无数动人诗篇万口流传，赢得身后千载名，但他却同样为科举考场的落榜者，然又如何？尔等有科举功名又能怎样，试问各位哪位有否写出如同杜甫之传世佳作？！”
道衍话锋一转，说，“此二人参加过科举而不中，诗仙李白却从未参加过科举，其才华横溢，可谓家喻户晓，一生创作千余首诗作，被后世敬仰称颂。如按尔等所言，李白未曾参加科举考试，岂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并无真才实学？！”
厉害，厉害，道衍所举的这三个例子，一击即中，直接击中要害。没错，你们是有参加过科举，而且有些还高中，然而又有什么用，一个一个都没有达到上述三人的高度，说道衍没有参加过科举就低人一等，马上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道衍此言一出，冯书生、高公子包括在场围观的所有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先前与道衍交谈时，知道他从年少开始便博览群书，要不然后来朱棣又怎会让他参与永乐大典修编工作，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非常有料的人。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这下子可赚大了，免费流量、精准流量都主动送上门来，加上道衍此番精彩发言，他不想红都难，网红，他绝对是当下的网红，应天府最靓的叔，就是他了。
当下这二回合的文人间的较量，道衍完胜，而且赢得相当轻松。但我知道接下来的考验将是今天的关键，因为道衍必须让在场的读书人从心底完完全全接受他、信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