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仙》第4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十年后。
上京城。
“小翠姐，今日无事，咱们勾栏听曲。”
“少爷，今天又要去听曲子嘛，在家小翠唱给你听行不行，上次你教我的那个《老鼠爱大米》我现在完全会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看上去清秀的有些过了头的少年拽着身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俊逸少年，一脸为难，嘴不停歇地劝说着。
“少爷，你忘了上次老爷出关说了你一顿，不许你再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好了，小翠姐，你再念叨，以后我天天出来听。”
少年停下脚步，冲着身旁急的快冒汗的女扮男装的丫鬟翠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说完，一把抓起翠儿的手，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朝着“天上人间”奔去。
为了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音乐的这个世界开心快乐的活下去，洛风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在侯府里教导比自己大六岁的丫鬟翠儿唱流行歌曲，跳各种舞蹈，等她学会了再以女性独有的魅力展现出来，是他首先能想到的最容易实现的娱乐手段。
这其中的有好有坏，好处在于，翠儿身段样貌十分出众，唱歌也有天赋，学起来快，唱起来也不错。
不好的地方就是，翠儿的歌喉和舞蹈没有BGM，一切就没有了灵魂。并且，只有翠儿一个人，他很容易审美疲劳。
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在侯府组织一支乐队，打造一支古代版女团的想法，只是这件事连一贯对他有求必应的母亲都否决了，理由是侯府夜夜笙歌传出去影响不好。
没办法，他只好时不时地跑出来找个比较专业的地方来听演唱会了。
作为大梁最繁华的都城上京，青楼妓馆当然是不缺的。
而这次洛风带着翠儿要去的“天上人间”，便是整个上京城地方最大花样最多姑娘最美的一个。
“哟，小侯爷，您来了，快请快请。”
“三子，给小侯爷带到二楼，茶水点心安排上，让慕云姑娘赶紧过来陪小侯爷！”
“什么路侍郎的小儿子，就是太子来了也不行，小侯爷是咱们天上人间贵客中的贵客，让慕云赶紧的！”
“卢阿姨，要是慕云姐在忙，其他人也行的，不用太麻烦。”
面对天上人间老鸨卢兰花的过于热情，洛风亲和笑道。
“不忙不忙，小侯爷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得服侍好了。小侯爷，最近有没有新曲子呀，有你可得先紧着我们天上人间，咱这名字可是你给取的…”
一路寒暄着来到二楼，洛风却在栏杆边注意到一个他根本不想注意到的人，二皇子，只比他大三岁，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
堂堂二皇子为什么会来天上人间？
两人的目光短短触碰了一下之后便立即分开，但是洛风还是看到了二皇子眼里的一丝害羞，像是个被认抓到错误的孩子。
“慕云姑娘，唱一首东风破吧。”
洛风的心情因为二皇子的蓦然出现，不免多了一丝沉重。
他不能不去思考其中可能包含的意味，如今虽然大皇子早已是太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对自己老来得子的小儿子更加喜欢一些。谁也不能保证在某一天，皇帝大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废掉太子，把皇帝的宝座传给自己的小儿子。
并非是洛风对这些权谋之事有什么兴趣，而是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侯府，倘若侯府站错了队，那结果将是毁灭性的。
尽管他明白，这些东西他并不能代表侯府去左右什么。
“一盏离愁
孤独伫立在窗口
…”
天上人间的三大头牌之一的慕云姑娘尤以琴技出神入化而闻名，只是单听她弹首曲子就得要三十两银子，要知道在寻常百姓家三十两银子可是至少半年的花费，天上人间这上京城头号销金窟的名头并非虚传。
悠扬的琴声伴着空灵的歌声丝丝入耳，调调大抵相似，细节处难免会有不同，不过洛风已经很满足了。
有时候他闭上眼睛，会有一种站在现代大街上某个两元商店门口的错觉。
婉转忧伤的旋律让洛风慢慢闭上了眼睛。
十五年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来，洛风已经完全把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定远侯夫妇当成了真正的父母，把从小在身边伺候的丫鬟翠儿当成了姐姐。
这其中或许更多的原因在于，原来世界的那个自己本身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这十五年来，侯府的一切并没有产生多少的变化。
皇帝陛下对定远侯的信任与器重一如既往，侯府依旧是上京城里权贵中的权贵，而他作为唯一的定远侯之子，也差不多像定远侯曾经说的那样，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为所欲为。
他也并没有客气，在这十五年里，他始终秉持自由自在生活，尽情尽兴享乐的原则，寻找各种各样的美食，搜罗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流连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馆，活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成功获得了上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
虽然认了国师当老师，不过他从一开始一周去国师府学习五天慢慢地砍成了一周去两天，在仅有的一件正事上也越来越敷衍。
这十五年来，他和自己的父亲定远侯相处的时间以天计完全能够数的过来。
北伐之战一战定乾坤，大梁境内再无战事之忧，在皇帝的许可之下，定远侯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问道修仙。
整个大梁甚少有人知道，鼎鼎大名的定远侯大人还是一个修士，正在闭关修炼，以望跨过最后一道门槛，证道成仙。
洛风也是八岁第一次出门以后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不那么纯粹的古代世界，这个世界不止有士农工商，还有修士！
修士的地位并不低，不仅不需要缴纳任何赋税，而且还能从朝廷那里获得供奉，从而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修道中去！
起初洛风以为修士不过是一群神神叨叨的道士罢了，可是当他偶然一次亲眼看到为朝廷传递紧急讯息的修士凌空飞翔之后，他对此再也不得不信了。
这个世界的修士分为三境九品，三境分别为问道，悟道，闻道，每个境界又从一到九各占三品。
境界越高，感悟天道的修士从中获取的能量也就越大，一个问道一品的修士可以凭空从掌心生出一朵火焰，而一个闻道九品的修士，只要他想，甚至可以焚天煮海！
每一个修士的终极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召唤仙门，证道成仙，跨入仙门，从此跻身仙界！
能让一代又一代无数修士为此疯狂，当然是因为有人真的成仙了。
几乎每百年，就会有一个九品修士能够跨过那道隐形的门槛，在天空中召唤出一道金色的仙门，在世人的见证下，成为真正的仙！
因为修士强大的能力以及他们基本上无心红尘专注修道的性格，使得他们几乎获得了各个阶层的尊敬。
达官贵人们敬佩，因为也许哪一天他们就不得不求到他们。商贾地主们害怕，因为修士一个不高兴随手丢一个法术他们可就性命不保。而平民百姓膜拜，因为能在天上飞来飞去，随手召唤雷电的，不是天上的神仙是什么？
但是，洛风对修仙以及修士并不感冒，更是从来没有动过修道的想法，成仙何如，证道长生又何如，一个想死没死成的人，对永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而且，修道什么的，枯燥无聊的要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洛铭整日闭关醉心于修仙问道是一件极不负责任的事情，如果哪一天他真的成仙了，那岂不是要抛家弃子？
对于自己父亲到底是几品的实力，洛风也并不清楚，整个侯府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是得到了定远侯的严令——禁止讨论任何关于他修道以及闭关之事!
虽然他实在很难将自己心中那个严肃寡言甚至显得有些木讷的父亲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仙联系起来，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认为，都准备冲击最后一关了，至少也得七八品吧。
…
“小侯爷，还想听什么？”
洛风晃了晃神，有些尴尬笑道：“今天就这样。也没多少日子没来，慕云姐的琴技又精进了不少，你这样让其他姐姐们怎么活，来过你这的谁还舍得往其他人那跑？”
“噗嗤”，慕云姑娘掩口轻笑，“小侯爷说笑了，慕云哪有那么厉害，莫说和旁人比了，就说和楼里其他人比，我的琴技或许稍胜，但是红姐姐的舞姿，还有柳姑娘的歌喉，我是万万不能比的。”
“那是慕云姐心地善良，不愿与人争罢了，我想若是慕云姐愿意多费些功夫，样样拿第一不是什么难事。”
“小侯爷莫要开慕云的玩笑了。慕云到如今依旧能够守住身子以及一份不大不小的自由，还不是全赖小侯爷，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慕云只叹身份卑微，这辈子恐怕没什么机会能够报答小侯爷。”
“慕云姐，我是举手之劳，你是真正的守心如玉，不用感谢我。有件事，倒是想问一下慕云姐。”
“小侯爷请说，慕云知无不言。”
洛风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刚刚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绸服的年轻公子，手里拿着一把乌骨折扇，慕云姐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这个人是第一次来，先前红姐姐陪她的时候我进去弹了首曲子给红姐姐伴舞，这人很有风度，只是自顾自地饮酒，也不需要人侍候，出手很大方，进门之前卢妈妈特地嘱咐了要小心伺候，是个上来就给一锭金子的大主顾。”
见洛风听完之后沉吟不语，慕云接着问道：“小侯爷，要我去跟红姐姐仔细打听吗，她一直陪着，知道的定是比我多些的。”
“呵呵，谢谢慕云姐，不用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从天上人间出来，天色已经薄暮。
“少爷，都这么晚了，咱们快点回去，不然夫人该着急了！”
“现在着急了，吃点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你吃喝一样。”
“天上人间的点心就是比家里的好吃些嘛！”
身旁比自己大六岁却依旧像个十来岁小姑娘一样的小丫鬟在不停的碎碎念，饭点的街道上终于不再那么拥挤，空气中弥漫着商肆酒楼里飘出的酒菜香味，路两旁的红墙绿瓦在暮色的滤镜下显得安静祥和，洛风此刻心中渐渐生出感叹，如果这一世能够一直这样当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那该多好啊！
自从今天在天上人间遇见了二皇子，他的心中便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潇洒的纨绔生活，可能要迎来第一波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