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藩王》第5章 化蝶
黑暗中，两盏光亮向谢玉衡而来。
来者是谢玉衡营中的两名军士。
其中一人提灯在稍远处站立，警惕地看着四周，一人拿出食盒，快步走到谢玉衡监室前。
军士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只烧鸡和几个馒头。军士道：“都尉，大伙都挂念您，托我二人给您送些吃食。”
“这狗日的虎威营，连个灯都舍不得点么！”
这个被营中兄弟叫做老苟的军士，正是在营中为谢玉衡出言的队正，十分机警，故意大声抱怨，见四周无动静，才靠近谢玉衡耳边低声道：
“都尉，您被带走之后，小将军手下的亲兵便来找我们，五十八个兄弟，说是要一人赏银二十两，让我们以后跟着小将军。”
谢玉衡听到老苟的讲述，心里逐渐明朗起来。原来自己下狱，一则是可以把武库亏空往自己头上混赖，二则是自己所统人马，全交给胡凌云指挥，如此所立战功自然也归这小将军。
如所料不错，近日有大人物到定西府，宾主尽欢之时，胡翼轸把儿子新立的战功向上奏报，九成九能请下恩旨，拔擢胡凌云为官。
而这些改换门庭的军士，一下子能得二十两银子，足够大半年的饷银，谁会说胡凌云半个不是？
原来碍眼的，竟只有自己一人而已，谢玉衡不由苦笑。
方才宋帖士所说，杀了眼前这两人，“六显神”密教会助自己摆脱困境，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突然发难，杀此二人，易如反掌。
谢玉衡知道以六显宗的惊人能量，所承诺的一定会办到。
可因为一时困境，就要夺走战友的性命，是谢玉衡绝不会去考虑的选项。
老苟把头凑得更近了，继续压低声音道：“谢都尉，有人见钱眼开，我们却不是没良心的人。”
老苟从袖中偷偷塞给谢玉衡一张白布，说道：“谢都尉，这张布上，有我们二十七位兄弟画押手印，大伙都证明您有功无罪。”
“我们听小将军的人说，最迟后日，有皇差到定西府，我们这二十七个兄弟，也都说好了，大家豁出去，一同拦皇差，为都尉申冤！上官查问此案时，您手上有我们的证言，自然会真相大白。”
“切不可如此！”谢玉衡急忙阻止。
谢玉衡说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们去拦皇差，却绝不可行，营中五十八人，你们共议者二十七，几乎一半的人在一起商议，怎么能不外泄？”
“即便事情没有外泄，皇差队伍一定有重兵保护，你们如何能靠近？即便是拦下皇差，上官便一定会理会这等小事么？”
老苟顿时语塞，这些军士空有一腔热血，凡事却想得太过简单，只想着像戏文里一样，拦车申冤，而谢玉衡所言种种，却没思虑周全。
谢玉衡温言道：“请转告营中诸位，大伙的好意我承情，我自有办法脱身，请大家千万不要妄动，免得节外生枝。”
在谢玉衡心里，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因自己这个异世之人，去拖累旁人已然十分艰辛的生活。
老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又从食盒最底掏出一个布包，塞入谢玉衡手中。
“都尉，大伙和您一个锅里吃饭一年多，您虽平日不多言语，但待人如何、对我们如何，大伙心里有数，我们都是粗人，旁的事也做不了，这些是一点心意，您千万收下。”
谢玉衡借着微弱的灯火，打开布包，里面是崭新的一摞金叶子！
老苟接着说道：“这是我们二十七人，把手上的散碎的银子凑在一起，让小林子连夜去城里的银庄，打成了金叶子，前途路远，一定用得着，都尉多保重！”
大约是怕谢玉衡辞而不受，老苟说完，甩下布包，扭头便走。
谢玉衡手上沉甸甸的金叶子，足有八九两，按金银一兑十折算，值近百余两银子。
这些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子弟，个个生活不易，平时有犒赏时，连肉汤里的油星子都要喝干净。
就是这样的二十七人，硬是凑出了百余两银子，实属不易。谢玉衡想起这些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士兵，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这异世之中，仿佛自己并不是那么孤独。
夜更深了，没有了外来的灯火，监舍里漆黑一片。
黑暗里人的视力受限，听觉却更加敏锐。
谢玉衡听到监舍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又轻巧的脚步声。
是有人在急行，却有意控制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监舍门前停下了。
钥匙转动，门口的铁链被打开，“嗤”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火折点燃了。
此时谢玉衡背靠墙角，装作熟睡。
余光瞥去，昏暗的光线下，谢玉衡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长袍罩身，腰间悬挂着虎威营的腰牌，阴森森地站在门口。
“谢玉衡？”来者轻声问道，“奉胡将军将令，提你去帐中问话。”
谢玉衡知道，定西将军胡翼轸已出城迎接皇差，来者显然在扯谎，况且什么时候提审犯人能只来一人？
这人深夜来此，轻手轻脚地溜入监舍，此处如此昏暗，这人却十分熟悉，看来常常来此。
谢玉衡从前听闻，曾有几个军士在家书中抱怨军中欠饷、缺额，结果被关押在明义堂中禁足，不久便突然暴毙。
军中风传明义堂极阴之地，有恶鬼索命。
想必这“恶鬼”便是此人了。
来者不怀好意，谢玉衡则继续假寐。
见谢玉衡并无动静，来人把火折轻轻放在一旁，掏出一段细丝，慢慢向谢玉衡走来。
细丝正向谢玉衡脖颈靠近时，谢玉衡双眼猛地张开，以掌为刀，凌厉地劈向来者的咽喉！
中招的大汉犹如突然被雷电击中，毫无声息的瞬间瘫倒在地！
电光石火间，一条壮汉就被谢玉衡徒手击杀！
六显宗说谢玉衡身负神迹，谢玉衡虽绝不相信有什么天神恩赐，但更加确定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巨变，有了一身惊人的绝强武技！
“千日做茧千日缚，一朝化蝶一朝别。”谢玉衡突然想起宋帖士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谢玉衡脱下刺杀者的长袍和腰牌，罩在自己身上，张开双臂比画，他的身高与这名大汉相差不多，虽然瘦了不少，长袍之下却也不显突兀。
掉在地上的火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印射出谢玉衡的身影，仿佛张开双翼的巨大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