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小城主》第8章 寂静的黑暗
“唔，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一片黑暗中，苏百牧慢慢醒来，在清醒的一瞬间，他骤然感到自己的头有些疼，仿佛睡梦中有被人狠狠敲过，这让他不由得怀疑小常璃曾经来过。
“这是哪里？怎么黑的跟地窖似的，洒家被人卖了？”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苏百牧缓缓用手臂撑起了身体，想要坐着，然而一刹那间肩膀和脖子传来十分难忍的痛感，好像里面的骨头已经裂开了似的，疼的他龇牙咧嘴。
苏百牧整张脸都变了形，他小心翼翼地尽量将动作放的很轻慢，用双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一个支撑，即使是一把椅子，或者是一面墙壁，对他来说都将是很好的依靠，然而什么都没有，唯独能让他感觉到的，只剩屁股下结实的地面。
周围的空间似乎很空旷——
稍微深呼吸了一口气，苏百牧让自己静了静，很快脑子里产生了第一个对当前处境的判断，他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推测暗自肯定。
嗯，不仅空旷还很安静——
转眼，第二个判断也从脑海里诞生，在这片空间中，苏百牧感觉自己什么声响也听不到，就连刻意夸张后的呼吸声也消失了，很安静，安静的不同寻常。
额，洒家也可能变成了人彘，所以又聋又瞎——
第三个判断几乎就跟在第二个判断的屁股后，这个念头的出现瞬间吓得苏百牧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摸了摸脑袋上的眼睛和耳朵，生怕迟了一刻，两位仁兄就消失了。
“呼，还好还好，千里眼顺风耳都在。”
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眼睛和耳朵都还在老地方，轮廓也没什么缺失，苏百牧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有些庆幸，还好这流火大陆上没什么黑心的地下人体器官交易，不然说不定他哪天被人割了腰子都不知道。
诶？等等——
腰子？
苏百牧眉头一皱，脸上愁云密布……
静静的黑暗中，苏百牧的动作多少带着点滑稽与尴尬，隔着衣服他仿佛给全身抓了一遍痒，模样像极了只从未洗过澡的猴子。在经历了一遍自我体检后，他总算是确定了身体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丢失任何一个零件，因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关注眼前的遭遇。
因为还是第一次经历完全漆黑的环境，苏百牧的心里七上八下，他慢慢从地上爬起，而后站直了身体，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脚去触碰身前的地面，结果忽然落了个空，差点跌倒。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苏百牧下意识的将腿往前迈，于是一下踉踉跄跄的往前倒了去，他就像是一辆失控的火车，整个人冲了出去。
“他喵的，这里怎么这么大个台阶！”
苏百牧生气的高声抱怨。
他差点碰了个鼻青脸肿，因为就在向前倒的路上，迎面碰到了一块大理石类似的坚硬之物，就在他身体撞上去的一瞬间，幸好被手臂缓冲了撞击力，仅仅只让鼻子跟对方来了个亲密接触，但饶是如此，也感到了一阵痛苦的被压迫后的疼痛。
苏百牧摸了摸鼻子，用指尖在鼻孔处刮了刮，凭借传来的触感知道自己并没有流鼻血，他记得自己的好兄弟常飞有个致命弱点，那家伙鼻子稍微一碰便会流血，还好那毛病不会传人。
“这里太危险了。”
苏百牧觉得自己的处境很不安全，眼前的黑暗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而脚下又并非一片整齐的平坝，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他根本不知道往前是否还存在着水沟、陷阱、坑道之类的危险，可不想再碰一次鼻子。
静寂。
漆黑。
在这般毫无视力和听觉可以辅助的环境中移动，苏百牧很不习惯，可是又不能呆在原地不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不敢奢望别人来救援，更不敢呆在原地等死，无论这是什么地方，苏百牧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走出去。
“方案，我需要能解决问题的方案。”
恍惚中，苏百牧回到了前世所在的地球，想起了那些可爱的项目经理和甲方，当初为了提供可使用的方案，他曾经掉过好多头发，熬了无数夜晚。
“嘿嘿，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洒家聪明的一逼。”
没有经历令人抓狂的头脑风暴，没有咖啡，没有雨夜，也没有别人无意中的提醒，一个方案很快在苏百牧脑袋中灵光一闪，起初他心里还有些犹疑，但最后完全释怀。
不就是怕身体失去平衡，怕掉进坑里吗？
眼下如此漆黑，苏百牧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保持着什么体面，于是他慢慢放低了身体，最后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嘿嘿，洒家也有四条腿。”
苏百牧收紧了肩膀上的肌肉，抬高了腹部，将自己身体的姿势调成了一只像是靠四脚行走的壁虎，开始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爬行。因为有两只手作为了前脚，所以凭借着不断与地面的接触，他大致知晓了自己一路上碰见了些什么东西，而这接下来成为了他分析自己身在何处的资料。
条石。
烛盏。
水。
木板。
骨头。
……
即使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苏百牧仍然可以不断通过指尖传来的触感，继续判断周围的环境。
随着探索资料的不断补充，他终于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在一个普通的土坑当中，而这侧面证明了他并没有被活埋，虽然始终没搞清楚为什么会来到如此奇怪的地方，但苏百牧沉迷于探索的乐趣，已经不再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
他所关心的，仅仅是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以及如何逃脱。
没有风。
没有光。
没有任何声音。
苏百牧仿佛身处于宇宙某个孤独的角落，而这个角落已经被永恒的遗忘，不会再被任何人记起。
时间不断流逝，苏百牧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陌生的空间中探索了多久，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想，他猜测自己正身处在某个建筑当中，这个建筑的内部空间十分庞大，大到远远超过了扶枫城里的城主府，甚至超过了自己曾经去过的蛛石城的那座宫殿。
他已经在这片空间里活动（爬行）了半天，至今还未碰到任何的墙壁，甚至任何一个门。
“这里多半是个古墓。”
一边探索，苏百牧一边利用前世作为程序员的思维冷静分析，虽然在他曾经断定自己的手上摸到的东西是一块人类的腿骨时，整个人几乎吓晕了过去，不过这块骨头恰恰给了他佐证。
在某一个地方，大约是个陷下去的石坑，苏百牧在那里摸到了一大片坚硬的骨头，最开始是胫骨，然后是胸骨，最后很明显的是摸到了人类的颅骨。
上辈子为了作弄胆子小的女生，苏百牧曾经抱着医务室的骨架躲在门后，结果有缺德的人一脚踹在门上，让他跟那个骨架狠狠亲了个嘴，苏百牧没有想到，上辈子那段邂逅竟然还能让自己用在这里。
“好多扁头。”
苏百牧触摸着手上的东西，某一刻差点笑出了声，他发现手上好些颅骨都是扁的，摸着一点儿也不圆润，于是不由得想到，原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大人都喜欢给孩子睡出个扁头来，而他本人也是扁头审美的资深的受害者。
“咦，好像那边有动静，卧槽！”
在一堆骨头中胡思乱想，苏百牧无聊的打起了哈欠，一连好几个哈欠，都打的他快缺氧了。忽然远处出现了一阵波动的气浪，这股气浪来的十分迅猛，仿佛静静的水潭里出现了万尺高的海啸，他整个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苏百牧后背撞到了一块石阶，巨大的撞击力道让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地去想去揉揉后背，结果活动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一处机关，一阵咯咯咯的不规律的响动出现在前后左右。
苏百牧终于听见了声音，他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坏，虽然后背疼痛，但还是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惊喜之状。
被触发的机关在不断运转，声音也一直在持续，并没有出现恐怖的万箭齐发，也没有突然跳出来什么猛兽丧尸。苏百牧心中一阵忐忑，而在这忐忑之后，他看见眼前有一簇火苗自黑暗中凭空诞生，柔弱而坚强，仿佛硬生生的把黑暗烫出了一个洞。
苏百牧终于见到了光。
那黑暗中的幽幽火光，自黄豆大小不断慢慢拉伸，后来渐渐变成了一条更为明亮的火线，这道火线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延伸，就像一条长龙穿梭在无边黑暗之中，在身后留下了光明的尾迹。
在孤独又辽阔的黑暗中，苏百牧第一次为光的存在而心生感激，他目光紧紧锁定着火线的变化，在某个时刻，赫然发现，原来这道火线是在绘制着某种图画。
黑暗为纸，火光为笔。
苏百牧眼前一会儿是山川大河，一会儿是日月星辰，他头一次感到自己距离天地造化是如此的相近，甚至心里还有了一种能够置身于此处完全是因为幸运的想法。
火线的变化持续良久，直到好一会儿后，火光戛然而止，世界又重归黑暗。
寂静——
什么也看不见——
苏百牧黯然神伤，突然，仅仅是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火光又再次凭空出现。
这一次，它比之前变化的速度还要快，光芒也还要盛，它快速地穿越在静寂空间之中，宛如少年活泼的精灵，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了之前那些的绘画动作，苏百牧只看见了火光在延伸，在转弯，在汇合，最后慢慢闭环形成了一个高大的巨人，它在黑暗中只有一个轮廓，但却是苏百牧眼里唯一的光。
“迪——迪迦奥特曼？”
苏百牧讷讷半晌，嘴里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