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妖，即是江湖》5、人间烟火
城门有士兵把守。
秦妖妖递上路引，以普通人的身份入了城。
行至街上，少女走进一间兵器铺，把青霜往柜台上一搁，随后开口让掌柜的找来合适的剑鞘。
这几日她总感到青霜很诡异。
身边像是永远跟着个人似的。
一种被窥视的既视感。
可对青霜又实在爱不释手。
不为别的。
砍起妖兽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索性先买个剑鞘装着，等回仙宗再作计较罢。
洛白站在兵器铺门前，三千年不见人间烟火，甚是寂寥，生不如死，此时忽然就有了重活一遭的感觉。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
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瓦肆勾栏……
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张罗起摊位，在卖力吆喝。
往来行人不断。
挑担赶路的，驾牛车送货的，牵着孩子买零嘴的，驻足互相闲聊的。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夕阳余晖淡淡地洒落在红砖绿瓦，或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给洛白眼中的这幅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但随后他便想到，此处，该是自己的伤心地啊。
云梦泽，云梦仙君飞升前，曾是洛白赏赐给她的封地。
这是她的故乡，那时还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三千年后的现在。
据路上碰到的游商讲来，已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宏伟大城。
有钱人家都会在门头悬挂一面旗帜。
这旗帜以玄色做底，中间用丝线绣着一只青鸾。
那是随同云梦仙君一并飞升的坐骑，好看极了。
而这青鸾，亦是洛白送给云梦仙君的宠物。
她那时说她修炼太过枯燥乏味，毫无半点乐趣，对此，洛白是有切身体会的。
于是亲自带着武官，寻了整整三年，终于在南诏那边，捕获到一只青鸾。
倒是没曾想到，有朝一日，这宠物竟也随她扶摇直上，成了人人信奉的图腾。
“红楼？”
洛白抬眼望去，这条街道的尽头，耸立着一座极高的楼宇。
这楼宇气势磅礴 ，形体俊美，庄重大方，整齐而不呆板，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富有活力。
远眺红楼，洛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
真没想到，少年时胡乱描绘的画卷，在这三千年后的时空，真就有了实物。
洛白喃喃道：“与我笔下的红楼，真就一模一样呢。”
洛白的思绪百转千回间，秦妖妖选到了心满意足的剑鞘。
走出店铺，接着她穿行在人流中间，径直往前走去。
洛白也不知她要去往哪里。
索性一路跟着。
其实秦妖妖并不清楚，这次闹的是何方妖邪，祸源又在何处。
不过飘渺仙宗在城中有非常多的产业，只需要稍加打听，定能知道此番带队的师兄身在何方。
大约半个时辰后。
秦妖妖根据线索，走进一家客栈。
大堂里的一张四方桌上，坐着两位相貌堂堂的公子哥。
两人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糟心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秦妖妖走来，大剌剌地往两人中间的条凳上一坐，嬉皮笑脸：“二位师兄好啊。”
左边那公子见她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皱着眉道：“你也遭到了袭杀？”
也？
袭杀？
秦妖妖心思急转，匆忙环顾四周。
记得一起下山的同门大约十余个，现在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再联想到血阁对她的猎杀……
秦妖妖挑了挑眉，“其他人呢？”
“死了。”右边的公子冷声道。
“死了？”秦妖妖抿抿嘴，“真是遗憾。”
洛白坐在旁边，感觉她说的这一声遗憾，多少有点敷衍。
“二位师兄，谁能先告诉我，这次来云梦泽，是要处理什么妖邪？”
见二位师兄心情不佳，秦妖妖便没问他们遇袭细节，总之其他人是死了。
听她这样一问，两位公子抬头互相对望一眼。
左边那人说：“让仲诚给你讲。”
仲诚是个面容冷峻的公子，一副气恼的样子：“凭什么让我说？我又不是你宁恒的扈从。”
宁恒气宇轩昂：“我是师兄，当然由你来说。”
仲诚翻个白眼：“师兄？呵呵。”
宁恒道：“好好好。我说就我说。妖妖师妹，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云梦泽有座比翼山。
多年以前……大约五十年左右吧。
有一晚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子夜时分的时候，山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好似有雷霆落到那比翼山上。
那地动山摇的威势太过骇人，再加上当夜雨势实在太大，人们躲在家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翌日早间，人们出门一看，原本像两个恋人依偎在一起的比翼山，其中一个山头崩塌了。
从山头到半山腰，露出一片焦黑，像是被大火焚烧所致，林木山石全都化为灰烬。
如果只是这样，人们惊叹一番之后，也就过去了。
偏偏在三天后，发生了一桩祸事。
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家中原本即将临盆的儿媳妇，突然在夜间无故失踪。
她那丈夫也不知怎的，一晚上睡得特别沉，第二天醒来一看，老婆没了。
一番寻找，找不见，赶紧上报给家主。
家主一听，啊？失踪了？这还得了！我的大孙子诶。
立马求助到村长，村长发动全村人一番寻找，却是毫无所获。
一个怀有身孕的大活人，就这么无端端消失了。
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此后的这数十年间，大约有两三百户人家惨遭此种噩运。
这期间官府倒也不是没有作为。
城主就曾派过军队往那比翼山上搜寻。
但依旧徒劳无功。
事情就这样渐渐不了了之。
云梦泽太广阔了，每年丢失五六个人，更多的不还安然无恙？
反正官府该做的已经做了，一直找不到罪魁祸首，又能有什么办法。
正如城主私下里说的：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凑合着，就轮到城主家里遭了殃。
嗯，他即将临盆的儿媳丢了。
如果只是丢个普通的儿媳，这位城主大概也还能继续凑合。
但偏偏丢失的这位不行啊。
这位可是从王城下嫁过来的，背景大着呢。
这下城主大人终于火烧眉毛，彻底坐不住了。
于是发动兵马四处搜寻，眼看一无所获，只得携上重酬，亲自找上飘渺仙宗在城里的外门执事。
这就有了秦妖妖她们的这次历练。
看起来飘渺仙宗还挺重视。
不然，也不会派出宁恒和仲诚。
他们两个已是筑基巅峰期，一般不入世行走的。
洛白安安静静听宁恒讲完，心说关于这比翼山，我倒是曾听到过另一个更荒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