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草悠悠，将教育渗透进生活》第9章 送寒迎春（下）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校长对老师，好比老师对学生，不同的老师，可以带给学生不同的学习方法和思想理念，不同的校长也可以带给老师们不同的工作环境和工作心态。
舒雯记得，这位校长来没多久，就发现学校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论老师还是学生，吃饭都要拿碗，一般都是两个，一个盛饭，一个盛汤，当然，自己还要备一个勺子。天热倒还好，可以洗一洗；天一冷，有很多学生怕冷，怕沾水，直接用碗接水，摇一摇，倒了，好了。
虽然都带了洗洁精，但是孩子们懒得用，手也没湿，碗里的油渍根本洗不干净，就放着，第二天继续用。吃饭时，有的孩子只用一个碗，饭、菜、汤放一起，拌一拌，下肚解决。这样太不卫生，也不利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老师们也表示希望改善。其实，不要说学生，老师们自己也是很多时候菜、饭、汤混一起吃的，习惯了，舒雯刚来时也是很不习惯。没办法，入乡随俗整整一年多了。
至于洗碗，其实食堂安装了加热器，可以放出热水，便利了很多。只是有的孩子实在偷懒，老师也无法时时盯着。而且因为条件有限，可以出热水的水龙头就那么一个，其他水龙头都是冷水。有时候舒雯也是冷水或者冰水洗洗算了，不然排队太累，也太费时间。
综上所述，校长决定改一改食堂就餐，全校换成统一的食堂餐盘，可以饭菜同盘的金属的那种，老师和学生们不用再带碗、勺吃饭了。从此，学校就餐上了一个“新纪元”。
这位校长，自己很爱看书，也鼓励老师们多看书。记得有一本余知行写的《快乐工作 带着快乐去上班》就是校长介绍的，舒雯马上买来看，确实不错。校长还给老师们推荐了一些可以阅读的微信公众号，舒雯关注以后，公众号里时不时会发一些文章，每天看看，确实挺受益的。
对于爱看书的舒雯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如今知道了这样的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小爷爷是她的精神支柱，舒雯心理上的包袱比过去少了很多，小爷爷帮她找到了人生中可以奋斗的方向，只是目前舒雯自己确定不下来而已。
舒雯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写作，想着参加赛课是因为怕工作上同事们的流言蜚语，毕竟对学校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贡献，难免要被误会。
图书馆到了改进升级的时候，全校老师都为此事忙碌。整个图书馆里的书籍都要一本一本把书名、出版社、作者、类别、页数、索书号等输入电脑，最后规整，统一导入借阅系统，方便日后扫描借阅。
那半个多月，老师们个个精疲力尽，平均每人要输几百本，几位年轻的老师都在800本、1000本以上。这些事全部要在课余时间完成，学生的学习、作息照旧，因为学生学业不可耽误。舒雯当时身为图书管理员，自然也是投身到奋斗大军中。
因为学校资金不足，这些都要老师自己内化，双休日都在加班。分书拿书由总务老师总负责，其他老师一起录入书目，都在电脑前忙碌。
此工作虽然辛苦，当经过一阵时间的挣扎，总算把所有的书目都录完了。之后就是请教技术人员、安装系统、导入书目等工作。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图书馆焕然一新。电子借阅完全取代了手写借阅，在校长的引领下，图书馆还买进了沙发椅、小茶几、空调等设备，隔出了一个阅览室，方便学生看书。回头想想，也是很幸福的。
人与人之间，有了相同的目标，完全可以并肩作战。这就是“战友情谊”吧！只是，把个人利益作为目标的时候，难免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摩擦了。所以很多时候，诸事不顺，总感觉别人和自己过不去。在反省自己确实尽了最大努力的时候，就该想到：并不是世道如何，更不是人心如何。而是自己加入错了群体，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没有在适合自己的圈子里。改弦更张，另辟蹊径，反而可以涅槃重生。
这是小爷爷的话，舒雯牢牢记住了。图书馆一事，让舒雯的领悟更深了几分。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吗？记得那一次和小爷爷聊天：
“你和米老师之间的事，我其实基本明白其中的脉络了。她是专科，你是本科，你们却是在同一个利益圈子里工作并生活着。舒雯，将心比心，其实米老师的压力比你还要大。你这里，是本科文凭，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殊不知米老师那边，她是需要跑一跑才能够赶上你的。对她而言，很焦虑。她的那一切都因焦虑而生。看起来事事和你过不去，这只是假象。我们要看事情的本质，才能更好地对症下药。”
“小爷爷，我不懂。她没有读出本科，就焦虑，就这样那样地作，我还得给她买单，替她兜着？凭什么？她没有读好书，又不是我害的！我还得体谅她！她为什么不来体谅我？我也不容易啊！”
“你一定要这么尖锐吗？岂不知中庸之道可立身？丫头，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但是年轻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克制住这份血气方刚。常言说，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凡是不可以太武断，做事不可太绝。这也是给自己留个余地。相聚即是缘分。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人是群居动物。鲁滨逊虽然在孤岛上生存多年，但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就是和其他人群居时学的各种技能，以及一心想着离开孤岛的目标啊！
“人与人之间，需要有钝感，不可太尖锐。天外有人，山外有山。上苍赋予每个人的起点不同，代表着我们每个人的在这世界上的奋斗目标也有所不同。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指草。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米老师之所以会焦虑，是因为她没有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生方向。她和你比，本身就是个错误。越比，只会越焦虑。丫头，你不要觉得吃亏。你有小爷爷了，米老师那里除了学校，什么也没有。天道为公，懂得让步，也是一种智慧。万事不可追求得天独厚，那会物极必反，乐极生悲。米老师进城学习，我倒觉得，你们领导不管有意无意，让你们俩分开，挺好的。这算各有千秋了。”
“小爷爷，我懂了。就像书中写的那个农民，他每年都会把好的种子分享给其他农民。有人问他，大家种的作物和你一样优秀，那你不是要少赚很多钱吗？农民说，如果他不懂得分享，其他农民的那些不好的作物迟早也会影响到他的收成，到时候连好价钱都没有了，只会亏得更大！还不如大家都挣点呢！小爷爷，这就是不吃全鱼之道吧？”
“对！对！是个明白通透的孩子。以后要懂得和光同尘，不可太冒尖。我们换个方向努力，看起来是转个弯，路程遥远了。但是弯路上人少，障碍少，走起来反而快。具体怎么走，小爷爷后面会一点一点教你！我们不急！”
舒雯看着蓝天，碧空如洗，不染纤尘。心情也犹如这浩瀚的碧玉一样，一切归零，跟着小爷爷的步调，一步一步向前迈进。之前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要学会统统丢了。有小爷爷在，整个精神状态都好了。人是需要营养液的，尤其是精神方面的。之前没有得到滋养，却被要求达成这样那样的目标，怎能不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小爷爷就是那个给予自己营养液的人！
且说，舒雯在工作之余，打理着图书馆，每每走进图书馆，都觉得很压抑，高兴不起来。之前的图书馆虽然设备不齐全，借阅全靠手写，但是里边有舒雯的很多付出。当时她一个人整理书籍，编排序号，有时双休日，自己静静地在图书管理忙着，有条不紊，也很幸福。
如今全变了，那些只能是回忆了。
图书馆原来是总务老师的管辖地，后来实在忙过来，才另外让老师打理一下，其实很多事情还是离不开这位老师的。所以舒雯在打理图书馆时，和这位老师联系最多，他也帮了舒雯很多。
总务老师向来是最忙的，老师们基本离不开他。他很多时候连双休日都在学校，寒暑假也基本待学校。这次图书馆升级，总务老师自然是一把手，基本工作都由他分配。
舒雯想着那天背后的话，再看看如今的图书馆，念旧的她心里很郁闷。再加上，自从图书馆升级，校长就想把图书馆好好用起来。本来按照时间借阅也就可以了，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校长表示，要让图书馆成为孩子们的休闲地，让他们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看书。要求舒雯每天课间也把图书室开放，可以让孩子们利用课间，进入图书馆阅读。同时还在图书馆的茶几上放上水果、咖啡等，老师和学生们休闲看书时可以吃点水果，喝点咖啡。
舒雯按要求在课间开放了图书馆。但是这并不现实，实际操作性很小。舒雯担着一个班的班主任，任教语文以及品德、音乐等。办公室在一楼，教室在三楼，图书馆在一楼。
课间开放图书馆，需要老师管理，不可放任不管。可是舒雯上完课，教室里个别学生还有问题需要解决。等解决完问题，差不多又上课了，根本下不来。
同时，另外一幢教学楼上的两层分别各有一个图书柜，也让舒雯打理，也是要求每天开放，可让学生们广泛阅读。虽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帮忙，总带点孩子心性，何况不是自己班的学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时不时得监管着。自己班里的孩子又太小，而图书柜需面向全校开放。学生们一回两回倒新鲜，每天如此，真不方便。舒雯在班级、图书馆、图书柜之间跑来跑去，感到分身乏术，很是疲惫。
图书馆、图书柜开放以后，因为老师无法及时赶到，真正爱看书的孩子根本不来，他们喜欢在自己的座位上带着书看，嫌走来走去麻烦。
那些调皮捣蛋的反倒天天来，来图书馆根本不看书，而是来玩的。导致图书馆是：水果没了，咖啡没了，书横七竖八，沙发椅歪了，地也脏了，书架上的书天天整理，也整理不过来。
可以说，舒雯每天多了好多工作量。也请过几位比较懂事的孩子帮忙监督，但是效果不佳，老师不在，孩子终究是孩子，难免贪玩。老师在，他们倒是很好的小帮手。但是舒雯是在不影响正常课务的前提下加上图书馆管理工作的，原先只是中午开放，倒还好。如今要求课间也开放，实在手忙脚乱。
舒雯也曾向校长反馈，表示自己目前的课务加上图书馆、图书柜的如此管理，实在忙不过来。但是，校长说他看过课程表，老师们的课务差不多，没有舒雯多一些。而且，其他老师也有兼职。
舒雯深深地感觉到，校长和自己压根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学校小，老师少，每个老师都不轻松。图书馆是慢工出细活的地方，时间不愁多，这些功夫都是别人看不见的。虽然可以如校长说的，嘴巴甜一点，请其他老师帮帮忙。终究，哪有那么容易？这人情可要算在舒雯头上的。何况，人之道，往往损不足以奉有余。自己不走赛课那条路，已为某些老师不齿，开口求人，只会难上加难。
没办法，舒雯无法分身，导致图书馆课间无法开放。而校长对此似有不满。舒雯也曾提出管理图书馆工作难以胜任，但是校长不同意，只说让舒雯先打理着，他先看看。
直到有一天，说是学校里有一位老师，因为产后抑郁无法上班。但是近来身体有好转，所以想来上班，这样可以帮助她更好更快地恢复健康。舒雯早上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发现一个陌生人的身影，想来就是她了，来学校报到了吧！
可是，自此以后，那位老师再也没有出现。而学校，特地为她制定了课程表，就在舒雯她们办公室，摆放了办公桌，课表上写着“图书管理员”几个字，以及少量的几节课。
一开始，舒雯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的反馈终于得到回应了，学校考虑了！
但是，交接图书馆的事，只字未提。
谁知，之后那老师一直没有来。学校那里也没有一个字。舒雯蓦地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之前是向校长提出过精力有限，图书馆能否不要让自己管。但是当时校长没有应允啊！图书馆明明还在自己名下，怎么说改就改了？学校领导却一句话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课程表代表着什么，人尽皆知的事。
学校书香工程又进了一批新书。这算是对山区学校的一份资助！
领导找到舒雯，说是学校书香工程的书到了，要抓紧时间入库，请舒雯帮忙，辛苦做一下。人家一开口就是帮忙，笑脸相迎，舒雯若一口回绝，反显得不通情理。
为此，周六要加班。刚好赶上借阅系统扫描出了点故障，需要请技术人员维修。那技术人员其实也是一位老师，他对电子借阅这块很熟悉，因此向他请教。
“你们图书管理员是谁？”那位老师问道。
“图书管理员还没来，这一位是临时的。”负责接待的领导指着舒雯说道。
舒雯站在一边，心里好冷好冷。自己真够卑微的，这般叫人要圆就圆，要扁就扁，却无力反抗。自己在人眼里究竟是什么？
舒雯彻底寒了心，她想理论，可是转念一想，又会有什么好结果？贫贱百事哀，领导那儿只怕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把自己压住，还是别开口的好。无能为力之事，远远避开，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舒雯硬着头皮，书香工程的事完成了。她对于图书馆，实在提不起热情了。那种一番心血别人践踏成泥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因为图书馆的事物不是像之前那样主动了，背后说道的人也更多了。
有小爷爷的开导，舒雯已把这一切放下了。要说就说吧！守住自己的本心才重要。取悦别人，无时无尽。时间宝贵，把精力放在刀刃上才要紧，着实不愿意这般内耗。年复一年，将来会有什么？
可是……
一天下午，舒雯准备去上厕所，在图书馆门口被校长堵住了。校长责怪舒雯对图书馆的事不上心。
“叶老师，你对图书馆的事不够上心啊！你做事总要尽点心吧！你又没有什么特长，那就在学校里这些不需要什么特长的事情上做多一点，也算是对学校做贡献。你要是把图书馆管理好了，将来评职称了，要是分数还欠一点，我也会跟局里说说，说我们这位老师平时挺认真的，到时候也不会卡你。可你现在这样，我是不会去说的……”
校长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舒雯在开头说“不够用心”时就想说说之前图书管理员换人的事，但是校长滔滔不绝，一时无法答话，再者，争执又有什么意思呢？人家手里的筹码就是自己的困窘，就算理论之后，躲过了这一遭，那下一遭呢？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自己以后的路，可要在改变自我上下功夫，否则这种境遇可要伴随一生。
舒雯再听到评高级要是分数欠一点，会去说说的之类的话，舒雯越想越气。这摆明了就是忽悠。舒雯反感得很，后面校长还说了一些，舒雯也听不仔细，满脑子都是这种被人辖制的伤感，为自己的无法主动、受制于人而悲伤。后来，校长离开了，舒雯也自行回到了办公室。
晚上，回到宿舍里，舒雯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白天校长的话时时在耳边回荡。
从农村一路走来，舒雯见惯了人心。真心想帮的，事情先做了，何愁别人不知道。先画个肉饼，有何意义？评职称的事，早有了解，小爷爷也说了很多。分数欠一点？说白了，其实和中考高考不一回事吗？真的会欠一点的，毕竟还是少数吧！只是被人当新鲜事传得人尽皆知，显得很严重罢了。
说到底，这一切，关键还在平时！舒雯清楚得很！只是，她为自己悲哀。为了让自己傻傻地替人卖命，一个个真是用心良苦啊！舒雯想不明白，给句实在话，就那么难吗？非要这样玩套路？明知道老师都是读过书的，为什么？做起事情来，非得用上这些个手段？
“小爷爷，难道这就是人心不古吗？我真的想不通。图书馆的事，当初给句实话，我也会接下来。我难受的是，他们为何喜欢这样做人？”舒雯坐在小爷爷旁边，依偎在小爷爷肩膀上，神色暗沉，无精打采。
“丫头，不伤心。我们把这一切都抛开，双休日了，不要想工作了。”小爷爷用手轻轻抚着舒雯的肩膀，安慰着，“你还年轻，很多事未曾经历，也真个难怪你。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对工作的期望值太大，遇到不顺心的事，才会这么难受。小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了以后，或许就会想开很多了。”
舒雯听到小爷爷说讲故事，人都长了精神。身子也坐正了，等着听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