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备受书迷们喜爱的古言脑洞小说,林妹妹的穿越之旅,由才华横溢的作者“安妮的甜心”倾情打造。本书以林妹妹徐真真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258712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林妹妹的穿越之旅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陆绎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拆成碎片”四个字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残酷意味。地上那团蠕动的麻袋发出更剧烈的“呜呜”声,徐胖胖在里面疯狂挣扎,恐惧几乎穿透了粗糙的麻布。
“不!不要!”我失声尖叫,扑向那麻袋,却被年轻校尉如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肩膀,动弹不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说出背后之人?操控神光的方法?我们背后只有空气!那光就是个失控的意外!可陆绎不会信!这个瞎了眼的、偏执的锦衣卫头子,已经认定了我们是深藏不露的阴谋家!
“最后一次机会。”陆绎的声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平静下蕴藏着毁灭的风暴。他那蒙着药布的脸转向我,明明看不见,却仿佛有两道无形的绞索勒住了我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几乎要被恐惧和冤屈逼疯的瞬间——
“砰!砰砰砰!”
一阵极其突兀、急促而猛烈的敲击声,如同骤雨般砸在牢房厚重的铁门板上!那声音巨大、混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瞬间打破了牢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不是狱卒巡查的节奏,更像是…有人在用身体或者重物在拼命撞击!
所有人都是一愣!
押着我的年轻校尉眼神一厉,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地上那两个蒙面汉子也猛地抬头,凶戾的目光刷地投向门口,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就连床上的陆绎,蒙着布带的脸也微微侧向门口方向,紧抿的薄唇透出一丝被打断的愠怒和警觉。
“怎么回事?!”年轻校尉厉声喝问门外守卫。
“头儿!不…不知道!好像是隔壁…隔壁关押重犯的死牢那边传来的!动静很大!”门外守卫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和不确定。
死牢?!重犯?!
这几个字眼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陆绎的眉头猛地蹙起,虽然被布带覆盖,但下颌线条瞬间绷紧如铁。年轻校尉脸色也变了变,显然知道那边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亡命之徒。
“去看看!”陆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年轻校尉略一迟疑,目光扫过地上的麻袋和我,又看向陆绎。陆绎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去处理。
年轻校尉松开我,对那两个蒙面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住我和徐胖胖,随即快步冲向牢门。他拉开门栓,刚将沉重的铁门拉开一道缝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什么东西猛烈爆炸的巨响,裹挟着滚滚烟尘和刺鼻的硫磺硝烟味,猛地从门缝外汹涌灌入!巨大的气浪冲击得铁门“哐当”一声狠狠撞在墙上!整个牢房都为之震颤!墙壁上的霉斑灰尘簌簌落下!
“咳咳咳…敌袭!有犯人越狱!炸了死牢外墙!” 门外传来守卫惊恐万状的嘶吼和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兵器出鞘的铿锵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几声凄厉的惨叫!混乱瞬间爆发!
“保护大人!”年轻校尉反应极快,猛地将门重新关上大半,只留一道缝隙观察外面,同时厉声对牢内两个蒙面汉子吼道。
那两个蒙面汉子也是久经风浪,短暂的惊愕后立刻进入状态。其中一个迅速拔出一柄短小的、闪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匕首,警惕地守在陆绎床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口。另一个则猛地扑向地上还在扭动的麻袋,准备随时将其作为人质或盾牌!
机会!
就在这电光火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和混乱吸引的瞬间!我体内那股被恐惧压抑到极点的求生本能,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徐胖胖!跑!”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冲向门口(那里有校尉守着),而是猛地扑向那个扑向麻袋的蒙面汉子!我没有任何格斗技巧,完全是凭着蛮力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像颗炮弹一样狠狠撞在他的腰眼上!
“呃!” 蒙面汉子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扑向麻袋的动作顿时被打断。
与此同时,地上的麻袋仿佛听懂了我的信号,里面的徐眞眞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不再徒劳地扭动挣扎,而是猛地蜷缩起身体,双腿如同弹簧般狠狠蹬出!目标——正是那个守在陆绎床边的蒙面汉子的小腿胫骨!
“砰!”
“啊!”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压抑的痛呼!那汉子猝不及防,小腿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牢房内瞬间大乱!
“找死!” 守在门边的年轻校尉见状大怒,反手拔出绣春刀,寒光一闪,就要朝我劈来!
“外面!外面顶不住了!死囚冲出来了!见人就杀!” 门外守卫的尖叫带着极致的惊恐,伴随着更近、更密集的兵器交击和惨叫声!仿佛有无数疯狂的野兽正冲破牢笼,朝这边涌来!
年轻校尉劈向我的刀势硬生生顿住!他脸色剧变!陆绎的安全是首要任务!但外面的混乱显然已经失控,甚至有蔓延到这里的危险!他必须立刻判断局势!
就在他这不到半秒的迟疑!
“走!” 我再次嘶吼,根本顾不上去看徐胖胖是否得手,趁着撞开第一个蒙面汉子制造的混乱,连滚带爬地扑向牢房角落那堆之前徐阶派人送来的干净衣物!我的目标不是衣服,而是被衣物压在最下面的——那个小巧的、坚硬的梳妆匣!里面装着铜镜!
混乱中,徐胖胖也挣脱了麻袋口的束缚(显然那蒙面汉子刚才并未完全扎紧),湿漉漉、沾着草屑和麻袋纤维的脑袋钻了出来,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但那双肿痛的眼睛里却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她看到了我的动作,也看到了那个被我撞开的蒙面汉子正恼羞成怒地转身,淬毒的匕首狠狠朝我后心刺来!
“林妹妹小心!” 徐胖胖尖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试图抱住那汉子的腿!
“砰!” 一声闷响。徐胖胖被那汉子狠狠一脚踹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痛哼一声蜷缩起来。
但就是这短暂的阻碍!够了!
我已经抓起了那个沉重的黄铜梳妆匣!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铅球般,狠狠砸向牢房墙壁上那盏唯一的、昏黄的油灯!
“哐当——哗啦!”
铜匣精准命中!油灯应声而碎!灯油泼洒,燃烧的灯芯瞬间点燃了泼在墙壁和地上的油渍!一小片明亮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混乱的牢房,也照亮了那蒙面汉子狰狞的脸和他手中刺向我的幽蓝匕首!
然而,更大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油灯碎裂、火光亮起的刹那——
“啊——!!我的眼睛!!!”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陆绎的方向爆发!
是那个刚刚被徐胖胖踹了小腿、又被骤然亮起的火光正面刺激的蒙面汉子!他正面对着突然窜起的火焰,双眼毫无防备地被强光直射!他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离光源太近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对刚刚适应了诏狱黑暗的眼睛,尤其是可能被万寿节强光留下隐患的眼睛,不啻于二次伤害!
这惨叫声如同魔咒,瞬间击中了床上那个同样被强光摧毁了视觉的男人!
“光…光?!” 陆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那蒙着药布的脸剧烈地转向火焰亮起的方向!明明看不见,但脸上却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痛苦!万寿节上那吞噬一切的毁灭白光,那瞬间剥夺他世界色彩的剧痛,如同最恐怖的梦魇,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彻底唤醒、无限放大!
“呃啊——!” 陆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他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被布带覆盖的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蜷缩,仿佛要躲进墙壁里去!那属于锦衣卫指挥使的冰冷威压和镇定,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个被强光创伤折磨、陷入巨大恐惧和痛苦漩涡的脆弱灵魂!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带着身下的木板床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人!” 守在门口的年轻校尉目眦欲裂!他再也顾不得外面的混乱和我,猛地转身扑向床边!陆绎的状态让他心惊胆战!
“走啊!!”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把拉起蜷缩在墙角的徐胖胖,看也不看地上翻滚惨叫的蒙面汉子和陷入巨大痛苦的陆绎,朝着那扇被年轻校尉拉开一道缝隙、此刻正被外面混乱喧嚣冲击的铁门,亡命般冲去!
门外,已是人间地狱!
浓烟滚滚,火光在通道深处明灭闪烁(显然爆炸不止一处)。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焦糊味混合着诏狱固有的恶臭,令人作呕。狭窄的通道里,人影憧憧,疯狂厮杀!穿着破烂囚服的亡命之徒,挥舞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木棍、碎石,甚至用牙齿撕咬,状若疯虎地冲击着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锦衣卫番子!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墙壁被撞击的闷响…汇成一片死亡的狂想曲!
一个满脸血污、双眼赤红的囚犯,正将一个锦衣卫番子按在地上,用石头疯狂地砸着对方的脑袋!血浆和脑浆迸溅!他看到我们冲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丢开尸体,抓起一块沾满脑浆的石头,就朝我们扑来!
“滚开!” 徐胖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许是极致的恐惧激发了潜能,她尖叫着,抓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半截断裂的木栅栏,像挥舞棒球棍一样,闭着眼狠狠朝那囚犯抡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木棍结结实实砸在囚犯的肩膀上,将他砸得一个趔趄。
“这边!” 我眼尖地看到旁边一条岔道似乎人少一些,烟雾也更浓,或许能借着混乱和烟雾的掩护逃生!我拉着徐胖胖,埋头就往岔道里冲!
身后,是陆绎牢房里传来的、属于蒙面汉子的持续惨嚎和陆绎那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吼。身前,是浓烟、烈火、厮杀、和无数疯狂扑来的身影。我们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两片落叶,在血与火交织的死亡通道中,跌跌撞撞,亡命奔逃!
“抓住她们!别让那两个妖女跑了!” 身后传来年轻校尉愤怒到极点的咆哮,显然他已经发现我们逃脱,并迅速判断我们是这场混乱的关键!他试图追赶,却被几个杀红眼的囚犯死死缠住!
混乱!极致的混乱!成了我们唯一的生路!我和徐胖胖不管不顾,只朝着人少烟多的地方拼命钻!浓烟呛得我们剧烈咳嗽,泪水横流,几乎窒息。脚下不时踩到温热的、黏腻的东西(可能是血,也可能是…别的),令人毛骨悚然。耳边是各种恐怖的声响,仿佛地狱的丧钟在每一秒敲响。
就在我们即将被浓烟彻底吞噬,几乎辨不清方向时——
“这边!快!” 一个压得极低、异常急促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突然从浓烟弥漫的岔道前方传来!
我和徐胖胖猛地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声音来源。浓烟中,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普通狱卒号衣、但身形异常矫健的身影,正蹲在一个被炸开大半、露出外面夜色的墙壁豁口处,焦急地朝我们招手!
那豁口不大,边缘是狰狞的碎石和断裂的砖木,显然是刚才爆炸的杰作!外面是诏狱高耸、冰冷的外墙和…自由?!
他是谁?!是敌是友?!为什么帮我们?!
巨大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嘶吼声、以及年轻校尉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咆哮“抓住她们!”已经越来越近!浓烟中甚至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没有时间思考了!
我和徐胖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绝!管他是谁!先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
我们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烟雾中模糊的身影和那个象征着自由的、狰狞的豁口,亡命扑去!
—
西苑,万寿宫。
寝殿内,嘉靖帝枯瘦的手指依旧痴迷地抚摸着那件蒸汽朋克道袍胸口冰冷的陨铁核心。他口中念念有词,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火焰,对外界的一切似乎充耳不闻。
大太监黄锦垂手侍立,脸色却越来越白。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和颤抖:
“万…万岁爷!不好了!诏狱…诏狱出大事了!关押重犯的丙字区死牢…被人用火药炸开了!重犯集体暴动!死伤惨重!整个诏狱都…都乱成一锅粥了!”
“嗯?” 嘉靖帝抚摸陨铁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蹙起,似乎被打断了参悟玄机的思绪,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缓缓转过头,深陷的眼窝里,那狂热的光芒被一丝阴鸷取代:“暴动?谁干的?”
“还…还在查!但…但混乱中…关押在甲字区的那两个…那两个妖女…” 小太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们…她们趁乱…跑了!”
“跑了?!” 嘉靖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啼鸣,尖利刺耳!他猛地从道袍前转过身,枯瘦的脸上瞬间布满狂怒的阴云,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太监,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废物!一群废物!朕的诏狱是纸糊的吗?!连两个妖女都看不住?!”
狂暴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黄锦和地上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抖如筛糠。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黄锦颤声劝道。
“龙体?!朕的‘神光’!朕的通天之路!” 嘉靖帝根本不听,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焦躁地在殿内踱步,宽大的道袍下摆带起一阵风,“她们跑了?!她们跑了朕的神光怎么办?!谁给朕再造出来?!谁给朕参透这陨星之心的奥秘?!”
他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黄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找!给朕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回来!”
“活要见人!”
“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也要把她们的脑子给朕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神光’的秘法!”
## 龙袍闪光灯:魔神之光(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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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如墨,带着硝石的刺鼻、血肉的腥臊和诏狱深处陈年的腐臭,死死堵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我和徐胖胖像两只被猎犬追逐的兔子,朝着那烟雾中唯一的光亮——那个被炸开的、边缘犬牙交错的墙壁豁口——亡命狂奔!身后是地狱般的嘶吼、兵刃碰撞的铿锵、还有年轻校尉那穿透烟幕、如同索命符咒般的咆哮:“拦住她们!”
豁口近在咫尺!外面是沉沉的夜色,冰冷潮湿的空气如同甘泉般涌来!
“快!” 那个穿着狱卒号衣、身形矫健的身影再次低吼催促,他半个身子探在豁口外,警惕地扫视着高墙下的阴影。
没有时间犹豫!我和徐胖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豁口!粗糙的砖石边缘刮破了手臂和裙摆,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却丝毫无法减缓我们的速度!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跳!” 那身影低喝一声,率先敏捷地滑了下去。
豁口离地约莫一丈多高。下面是松软的、混杂着碎砖烂瓦的泥地。我和徐胖胖闭着眼,不管不顾地跟着往下跳!
“噗通!”“哎哟!”
重重落地!冲击力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徐胖胖痛呼一声,崴了脚,疼得龇牙咧嘴。我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扶她。
“别停!走!” 那个“狱卒”已经起身,一把拽起徐胖胖另一只胳膊,几乎是将她架了起来,声音急促得如同鼓点,“这边!”
他拉着我们,一头扎进诏狱高墙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这里似乎是应天府某个偏僻的角落,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和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远处皇城方向的喧嚣和火光被高墙隔绝,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
不知在七拐八绕的巷道里亡命奔逃了多久,直到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不动了,双腿灌铅般沉重,那个“狱卒”才猛地刹住脚步,将我们推进一个几乎被坍塌棚屋完全遮蔽的死角阴影里。
“蹲下!别出声!” 他低喝,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在巷口的阴影边缘,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动作娴熟,姿态警惕,绝非普通狱卒。
我和徐胖胖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角落里,紧紧抱在一起,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绸衣,冰冷的夜风一吹,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徐胖胖的脚踝肿得老高,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巷子外,远处似乎传来几声模糊的呼喝和犬吠,但很快又沉寂下去。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我们压抑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追兵已经远去,那个“狱卒”才缓缓转过身,走到我们面前。借着远处宫墙方向投射过来的微弱天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一张极其普通、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锐利,此刻正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冷冷地扫视着我们,如同在评估两件棘手的货物。
“你…你是谁?” 我鼓起勇气,声音嘶哑地问,身体不自觉地往徐胖胖身边缩了缩,“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散发着浓烈刺鼻药味的小油纸包,不由分说地塞到徐胖胖手里:“敷上!不想变瘸子就忍着痛揉开!” 语气生硬,不容置疑。
徐胖胖被他吓得一哆嗦,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膏,又看看自己肿得像馒头的脚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痛,龇牙咧嘴地开始涂抹揉搓。
那人这才重新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成了整个应天府…不,是整个大明朝,最烫手的山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砸在心上:“皇帝发了疯要抓你们回去研究‘神光’。徐阶那个老狐狸明里暗里派人盯着。锦衣卫…哼,陆绎瞎了眼断了骨头,他手下那帮疯狗更是恨不得把你们撕碎了点天灯!” 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嘲讽,“哦,对了,还有严嵩那老东西,虽然瘫了,可他儿子严世蕃和门下那些豺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两个‘害’了他爹的‘妖女’。你们觉得,凭你们两个…能逃出这天罗地网?”
他每说一个名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最后沉到了冰窟窿底。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是啊,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们?” 徐胖胖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抽着冷气问,肿痛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和恐惧,“把我们交出去…不是能领赏吗?”
“赏?” 那人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漠,“把你们交给谁?皇帝?徐阶?还是严家?无论交给谁,另一派都会视我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你们…就是沾不得的祸水!”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救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对我背后的人,还有用。”
背后的人?!又是背后的人!
我和徐胖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绎的质问如同魔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被卷入了什么无法想象的巨大阴谋?!
“谁…谁让你来的?” 我的声音发颤。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玉佩,借着微弱的光线递到我们眼前。
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工极其精湛。正面浮雕着一只踏云昂首、姿态威猛的麒麟!麒麟的双眼,镶嵌着两点细小的、在黑暗中幽幽泛着暗红色微光的奇异宝石!那光芒…竟与嘉靖帝那件道袍上“天外陨铁”核心散发的微光,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麒麟佩?!麒麟乃瑞兽,亦是权柄的象征!能用此物做信物,且麒麟眼镶嵌着如此奇异的宝石…这背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和徐胖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几乎要脱口而出!是那个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的…前任首辅,严嵩?!
“看清楚了?” 那人迅速收回玉佩,眼神锐利如鹰隼,“现在,闭嘴!跟我走!想活命,就收起你们所有的问题和好奇心!”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徐胖胖勉强能站起来的脚,“还能走吗?不能走,我扛你!”
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刀锋般的决绝。我和徐胖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一丝别无选择的绝望。麒麟佩…严嵩…这个瘫痪的老人,竟然在皇帝、徐阶、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还有如此恐怖的能量?!他救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跟着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狱卒”,再次一头扎进应天府深不见底的黑暗迷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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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万寿宫。
寝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嘉靖帝枯瘦的身影如同一座压抑的火山,在巨大的蒸汽朋克道袍前焦躁地踱步。他赤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宽大的素色道袍下摆拖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毒蛇游走。枯槁的脸上,狂怒的阴云尚未散去,深陷的眼窝里,那狂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扭曲、更加不稳定。
“跑了…跑了…” 他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暴戾,“朕的‘神光’…朕的通天之路…就这么…跑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花白的鬓角,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
大太监黄锦和几个小太监跪伏在地,抖如筛糠,大气不敢出。地上还残留着打碎的玉盏碎片和深褐色的药渍。
“查!给朕查!” 嘉靖帝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着黄锦,“诏狱是谁当值?!守卫都是死人吗?!火药是怎么带进去的?!那些死囚…早不暴动晚不暴动,偏偏在朕要提审妖女的时候暴动?!”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巧合?!朕不信!这是阴谋!是有人…不想让朕得到‘神光’!不想让朕参透大道!”
他猛地指向殿外,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徐阶!一定是徐阶那个老狐狸!他怕朕掌控了神力,他的首辅之位就坐不稳了!他表面给妖女送衣示好,背地里就下此毒手!还有严嵩那个老废物!瘫了也不安生!他门下那些狗崽子…都脱不了干系!查!给朕往死里查!所有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狂暴的帝王之怒裹挟着无端的猜忌,如同瘟疫般在殿内蔓延。黄锦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万岁爷息怒!龙体为重!老奴…老奴即刻命东厂、西厂、锦衣卫…不,命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城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妖女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够!” 嘉靖帝厉声打断,他几步冲到那件狰狞的道袍前,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和怨毒,狠狠戳在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陨铁核心上!“光!朕要的是光!是掌控光的力量!妖女跑了…这陨星之心…这陨星之心就是唯一的钥匙!”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狂热,死死盯着那块冰冷的陨铁,仿佛要将它看穿:“传旨!命钦天监所有懂星象、通玄理的人!给朕日夜不停地参悟这块天外陨铁!还有工部那些废物!照着妖女留下的图纸,给朕重新做!做不出那‘神光’,朕就把他们统统填进丹炉!”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黄锦,一字一句,如同诅咒:
“告诉徐阶!告诉所有人!朕的耐心有限!三日!三日之内,朕若见不到那‘神光’再现…或者找不到那两个妖女…”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朕就用这满城百姓的血…来祭朕的通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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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外城,靠近金川门码头的一片区域,是鱼龙混杂的棚户区。低矮歪斜的窝棚如同肮脏的癣疥,密密麻麻地贴在潮湿的地面上。狭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散发着食物腐败和人体排泄物混合的恶臭。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是应天府繁华锦绣下的暗疮。
那个神秘的“狱卒”带着我们,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他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总能避开偶尔出现的醉汉或夜归的苦力。最终,他在一扇极其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木门前停下。木门紧闭,门板上布满油腻的污垢。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片刻,确认无人跟踪,然后以一种特定的节奏,三长两短,轻轻叩响了门板。
门内沉寂片刻,随即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门栓被拉开。木门无声地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进去!” “狱卒”低声命令,将我们推进门内。
门在身后迅速关上,隔绝了外面污浊的空气和微弱的天光。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眼花。
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嘶哑、仿佛破风箱拉扯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威严:
“人…带到了?”
这声音…虽然嘶哑变形,却依旧能捕捉到一丝属于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令百官战栗的老人的腔调!
我和徐胖胖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是严嵩!真的是他!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角落里一盏极其昏暗、灯芯如豆的油灯光芒,我们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这绝不是想象中的奢华密室,更像一个简陋的、临时藏身的窝点。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瘸腿的桌子,两把歪斜的凳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属于老人身上散不去的、行将就木的衰败气息。
木板床上,半倚半靠着一个枯瘦得如同骷髅架子般的老人。正是严嵩!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绸衫,花白的头发稀疏凌乱,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灰败的老年斑。曾经那双精光四射、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眼皮松弛地耷拉着,几乎遮住了大半瞳孔。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一边歪斜,涎水顺着嘴角缓缓淌下,在下巴上留下一道湿亮的痕迹。半边身体瘫软无力地靠在被褥上,一只枯槁的手如同鸡爪般微微颤抖着。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油尽灯枯、风烛残年的瘫痪老人,再无半分昔日首辅的威仪。
然而,当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抬起,透过耷拉的眼皮缝隙,如同两道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我和徐胖胖时——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们!
那眼神!浑浊的表象下,隐藏着毒蛇般的阴冷、老狐狸般的算计,以及一种…被病痛和失势折磨后,更加偏执疯狂的怨毒!这绝不是瘫痪老人的眼神!这是属于权力野兽、即便垂死也要择人而噬的眼神!
“严…严阁老…”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拉着徐胖胖后退了一步。
“哼…” 严嵩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痰液滚动的冷笑。他似乎想说话,但歪斜的嘴角只艰难地蠕动了几下,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这时,旁边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出一个人。一个穿着深青色布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文士。他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眼神沉静如水,动作却异常恭谨地侍立在严嵩床边。
“阁老问,” 中年文士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直接翻译着严嵩那无法清晰表达的意志,“你们…可知…自己…闯下了…何等…泼天大祸?”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和徐胖胖惊魂未定的脸上缓缓扫过。
“阁老还说,” 文士的声音平缓,却带着千钧重压,“皇帝…疯了…他想要的…是那…毁天灭地的光…徐阶…虚伪…他想要的…是你们…永远…闭嘴…陆绎…废了…但他手下…的疯狗…只想…用你们的血…洗刷…耻辱…”
他每停顿一下,仿佛都在给严嵩积蓄力量。严嵩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身下的破旧床单。
“现在…” 中年文士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能保住你们…这条小命的…只有…阁老!”
他微微前倾身体,昏黄的灯光在他清癯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双沉静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想活…就乖乖…把你们…知道的…所有…关于那‘神光’…关于…你们…真正的…来历…还有…”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徐胖胖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
“…你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这个世道的…‘鬼画符’…统统…倒出来!”
—
应天府,巍峨的洪武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沉默的巨兽蛰伏。
宫门尚未开启。巨大的门洞前,空旷的广场上,只有值夜的禁军如同冰冷的雕像,伫立在凛冽的晨风中,盔甲上凝结着细密的寒霜。空气中弥漫着肃杀和沉寂。
一辆不起眼的、蒙着厚厚青布帷幔的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宫门百步之遥的阴影里。车辕上,坐着那个曾在诏狱中带给我巨大压迫的年轻校尉——陆绎的心腹,沈炼。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沉如血的飞鱼服,只是肩甲处有几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痕,皮肉翻卷,深褐色的血痂凝在伤口边缘,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
他微微侧头,对着紧闭的车厢门帘,声音低沉而恭敬,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大人,宫门快开了。黄公公那边…应该已经打点妥当。”
厚重的青布车帘被一只裹着雪白绷带、依旧渗着点点暗红的手,从里面缓缓掀开一道缝隙。
车厢内光线昏暗。陆绎斜靠在软垫上,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玄色大氅。他脸上那条浸透药汁的布带依旧紧紧缠裹着双眼,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目光。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冷硬如刀削,下颌绷紧,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透着一股重伤后的虚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郁。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被布带覆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车帘,投向了那座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沉默的宫门方向。
沈炼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大人…昨夜诏狱之乱…死囚暴动…炸开死牢外墙…还有丙字区甲七号牢房油灯莫名爆燃…似乎…都与那两个妖女的逃脱…脱不了干系。属下无能,未能…”
“灯…” 陆绎沙哑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沈炼的请罪。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强行压抑的颤抖。
他那只裹着绷带的手,猛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大氅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处,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了一下。
“灯…又亮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被布带覆盖的双眼看不见,但沈炼清晰地看到,自家大人那紧抿的、苍白的嘴唇,在说出“灯亮了”这三个字时,极其细微地、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跳跃的火焰,那瞬间吞噬一切的强光,那撕心裂肺的灼痛和永恒的黑暗…再次跨越时空,狠狠灼烧在他的灵魂深处!
沈炼的心猛地一沉!他太了解自家大人了。那场“神光”浩劫摧毁的不仅是陆绎的视力和身体,更在他那颗如同钢铁般坚韧冷酷的心里,刻下了一道对“光”的、近乎本能的恐惧烙印!昨夜牢房里那盏意外爆燃的油灯,那骤然亮起的火光…无异于在大人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大人…” 沈炼的声音带着担忧。
陆绎猛地抬起手,制止了他。那只裹着绷带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即缓缓放下,重新攥紧了衣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和灵魂深处的颤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日的冰冷:
“查…”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重新裹上了钢铁般的意志,“昨夜…所有…靠近…丙字区甲七号…的人…接触过…灯油的人…还有…那个…递送…梳妆匣的…小太监…” 他每说一个词,都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异常清晰,“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引线!”
沈炼眼中厉色一闪:“是!属下明白!”
陆绎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重新靠回软垫,被布带覆盖的脸转向车窗外那片沉沉的黑暗。晨风吹动车帘,带来一丝外面清冽的空气。
忽然,陆绎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极其细微,却让一直关注着他的沈炼瞬间捕捉到了!沈炼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投向车窗外,如同最警惕的猎犬。
空气中,除了清晨的寒意、禁军盔甲的金属气息、远处河水的湿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极其淡薄的、几乎要被风吹散的…气味。
那是一种…混合着浓烈药味、劣质灯油燃烧后的焦糊味、诏狱深处特有的霉烂恶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年轻女子身上的、被汗水浸透又被廉价香粉试图掩盖的…独特气息?
这气息…沈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看向陆绎!
陆绎那被布带覆盖的、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脸庞,此刻正微微仰起,对着车帘缝隙外吹来的风的方向!他那紧抿的、苍白的嘴唇,绷成了一条更加冷硬的直线!攥着大氅的手,指关节再次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闻到了!
像一头被夺去视力后、嗅觉变得异常敏锐的受伤孤狼!在弥漫着各种复杂气味的空气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缕来自猎物的、转瞬即逝的…亡命奔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