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下一场雪》第9章 战争前的安宁与温馨
陈予靠在墙上,手旁的水拿起喝了一口,视线又回到桌上那个袋子上。
她盯着左下角的商标看了许久,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就像是被绑着线被控制的娃娃一样,去拿那个袋子,转身回房背书包。
推开家门,还是那张倒着的福贴在对门,还插上几株艾草。
机械地走到一楼,拉开沉重的绿色铁门,空气中是一股浓浓的虾味。老旧的铁门与门框合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八十块钱,她先是去芭比馒头买了现磨甜豆浆、茶叶蛋和小猪奶黄包。
平常上学赶时间不知道吃什么也都是吃小猪奶黄包,吃腻了就换另一种吃。
再赶了个公交坐到新华书店。
到的时候人不是很多,她去新华书店主要也是为了买最近谈老先生新作,也不贵,40元到手。
新华书店的附近就是新开的大型图书馆。前几天去看的时候挤满了人。今天也还好,没前几天那么拥堵了。
图书馆是凭身份证进的,里面有上下三层。陈予抱着那本谈老新作,踏上台阶,她也是第一次来,一边走一边看着关于图书馆的介绍。
“向左走……”她小声嘀咕着。
视线内是几十张原木桌椅,而桌椅的后方就是胡桃木色的书架。
她找了一个较为里边的小角落坐下,透过书架里书与书的缝隙看,是极其熟悉的模样,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理智告诉她这是图书馆,需要安静。
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陈予简单整理好要写的作业,叠起来高度惊人,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银色眼镜,翻开某出版社出版的物理奥赛题。
写得手都快麻了,大约有五个小时,虽然中途还吃了个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人,真给她吓了一跳,别人是转角遇到爱,她这是爱也没有反被吓。
沈圆抱着摄像机迎她:“你可终于回来了啊!我上午来找你你不在,我问阿姨,阿姨说你这个点应该刚从图书馆回来,让我有事这个点找你就好了,真准哪。”
“什么事啊?先进家里吧。”陈予用钥匙开开门,换好鞋后看向依然站在门外的沈圆。
“我想让你帮我拍点照片。我就不进来了,你要不再换个鞋?”
“好吧。”
陈予放下书包和手上的东西,钥匙放进口袋里,重新换鞋,出门。
一路上,沈圆边走边聊着:“我最近想当个作家,我准备以我为原型,写一部爽文。!”
陈予看看她:“你上次不还说要当个兽医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啊,我要手撕那些欺负弱小的人,我前几天去喂小区里的猫,有狗往人家猫粮上方便,特别讨厌,狗主人也不知道让狗避开。”沈圆把相机递给陈予,她今天专门穿了一条小长裙,披着及腰长发。
她们要去对面的小吃街,需要过天桥。
沈圆倒着走在路上,她看过了,后面没有什么人。陈予很有默契的在此刻按下快门。
余晖洒在行人肩上,清风拂过,吹起人们额前碎发。有举止亲昵的情侣,有手拿糖葫芦的懵懂孩童,有卖唱的街头歌手,更有望着过往行人的耄耋老者。
一切仿佛定格在这瞬间。
再往前走,是右腿残失的中年男子,在天桥一端,铺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上乞讨。不锈钢碗内硬币大小不一放着。
陈予和沈圆看到,两人走上前每人给了五块钱。
她们知道,人生就是这样,命运多舛,尽自己微薄之力,不后悔就好了。
听沈圆说她爸妈今天也都不在,她带了两百元大钞,准备野性消费一波。
“咱们看电影去吧?就最近新上映的那个印度摔跤电影,我听说口碑不错。”
“好啊。”陈予立即答应下来。
拍了几百张照片,她们走进电影院,一套流程成功花费一百元。
陈予实在是累了,坐在座椅上,止不住困意,浅眯了一会,醒来时电影已经放到了俩女孩每天早晨早起锻炼,还将头发剃掉了的片段。
她最后还是被沈圆连拖带拽地电影院出来,沈圆抱怨道:“你是多久没睡了啊?”
“连续写了几个小时的作业,累‘死’掉……”
沈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陈予回到家时,倒头就睡,有手机在,她也许会再玩几局俄罗斯方块。
“砰!”
是枪响的声音。
陈予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
脑子还是嗡嗡的,应该是做噩梦了。
再度回忆起梦里的情景,模糊不清的,又如乱麻一般。
她倒在血泊中,坡上站着一男一女,举枪相对,忽然,两人都向她看过来,枪眼对着她的目光。正要逃走,枪声响了,梦醒了。
陈予睡意全无,戴好眼镜,下意识去摸床头柜的“手机”,却落了空。
窗外,天还是黑的,走出房门,客厅一片漆黑,她素来是不相信有鬼神之说,那只是些人们对于黑暗恐惧的假想罢了。陈予是怕黑的,曾经被奶奶关在是老鼠的房间里待了一晚上,留下阴影了。
她打开客厅的灯,门口钟表的时针才转到3,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补气血的药。
喝好药又去找换洗衣物洗了澡,干完这一切,她因为找不到事干,又去写了卷子,写了两个小时。
时间很快来到早上七点,陈家康和王静一大早就回来了,推开陈予房间门,看到陈予在写卷子,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早餐放到她的手边。
陈予吃着早餐,卷子也差不多了,她开始看还未拆封的《谈老新集》也就是谈老先生的新作。
谈老先生是全国闻名的文学家,医学家,出生在A市,现在在首都医学院担任教授。
《谈老新集》讲的主要只有两个:理论与实践、创新与研发。
在品读书中的一字一句时,伤痛早已忘在脑后。
合上书页,不知觉已过了三个小时,陈予将窗门推开,不禁感慨时间的流逝。
自己书桌正对着窗户,而窗户外,尽是火红的枫树,告知人们已然深秋。
十一月中旬。
杭城的天变得快,天气预报竟称这周三就要下雪。
在江南一带长大的小孩,不说没见过雪,只是雪小,又短暂。与北方普遍的一下就下一两个月不同,两三天许就没了。
这几天雨也不断,还夹带着刺骨的寒风。
自从上次盛黄二人和阳灿扭打在一起事件过后,她决定搬离宿舍,家离学校也不远,到家也就9:20左右,作业在校基本可以做完,回家洗个澡看个书就睡觉。
早上,陈予专门给自己定了5:00的闹钟,她很了解自己在冬天是会赖床的,一般6:00起床,她定提前二十分钟的闹钟也是感觉睡不够。
五点赖会床够够的了。
闹钟很给力,五点准时提供叫醒服务。陈予本还想赖床一会,奈何昨天睡的早。
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穿好衣服,最后套上白色羽绒服。她拍了拍衣服表面。洗漱好后重新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发呆。
对了,打开窗。她想到。
她有一个小习惯,不管外面多冷,都要开窗一会。
窗门打开,随之而来的寒风糊了陈予一脸。
陈予往下望,街上零零落落有几个人了,不算太孤独吧。
不过仅打开了两分钟,她就合上了,人生中作死的含量还是少一点为好。
到了父母醒了的时候,陈予倏地从家里离开,留下愣在原地的王静。
奔下楼时,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看到和自己一样背着书包的学生,心里有种不可言说的妙,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手上拿着英语的单词书、物理书,她什么都没拿,她怕冷。
这个时间段是高中生上学高峰期,原本阒静的杭城,一下子点燃。
到了学校,她并不是第一个来教室的,甚至有些迟。
外面还下着雨,真是一刻不停。
落座,她搓搓冰凉的手,看向左侧在看书的男生。
几乎每次一转头,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卷子。
陈予凑近问:“你怎么又在看书啊?听说今天会下雪诶,还是雨夹雪。”
男生将书往下翻了一页:“没事干。”
“这不黑板上都写着把新发的练习册往下写嘛……提前写好了?”
“嗯。”男生点头。
陈予抽出上个月刚买的胡老先生新作《眼》开始看起来。
“你也写好了?”这次是男生反问。
“嗯,你看的这本书是什么啊?”
江赋把书翻到第一页,侧过去给陈予看。上面用醒目的血红色赫然写着:十年来我国重大刑事案件。
封面是几张犯罪嫌疑人被捕的照片拼凑在一起。标题末尾处生动的加上“血滴”,而正中间,是一处血手印。
“你哪来这书啊?”陈予问。
泛黄的书页,敲起的边角,这书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上次回阿婆那,去楼阁找东西,翻出本这个,无聊看了会,感觉还好,就带回来了。”
这本书里的案件有因为几万块就杀妻的,也有多人校园霸凌至死案。搁现在不算多稀奇,但这是2003年出版,那个时候就成重大案件了。
中午午睡时。
陈予怎么也睡不着,她趴在桌面上,看着外面的天,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
偷偷刷着藏在课桌里的手机的江赋,感到右臂有什么东西压住,扭头看去,给自己吓一跳,不过在此之前最坏的想法,他在短暂的一秒内已经想过了———是老任。
“想玩手机不用偷偷玩,手机拿出来。!”任清霞并没有因为江赋是班长而睁只眼闭只眼。
这一嗓门,几乎一半人都看向他。
江赋缓缓递出手机,摸着鼻梁,气氛略显尴尬。
“新闻啊……”任清霞划到开头,细读标题,“是什么使EW两国的战争爆发?你这边还准备回复一个:和当初抗……没打完。你说说看,我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呢?现在是午休时间,关注这些是好事……”
江赋轻咳两声,起身给任清霞鞠了个躬说:“老师,对不起,不过我不困,睡不着。”
“把眼睛闭了,啥都不想不就睡了?要让校长见了大会上准骂我,以后所有人睡不着也把我给眼睛闭上。”任清霞把手机还给江赋,从后门走了。
江赋尴尬坐下,听到陈予说:“要不要考虑换个星球生活。”
“就现在吧,我飞过去……”
陈予笑了几声:“难得从你嘴里听出这么有趣的话……”
是吗?呵呵。
江赋心说。
“谁知道老任会杀个回马枪啊哈哈哈,”陈予拍了拍江赋的肩,“外面好像下雪了诶。”
江赋顺着陈予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雪花飘着飘着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许多人都指着窗外。
雪一直下到第二天。
邓老师趁班主任回办公室,进班说道:“难得下雪,下节课全班操场上集合。”
学生们有些小激动,又有些许疑惑:“老师,下节课不是老任……呸!任老师的课吗?到操场上干什么?”
“和你们任老师换过课了,这雪未必下到下周一,你们有雨伞的带上雨伞,也可以不到操场上去,哪里雪多你们到哪里去玩。不想去的可以不去,或者到时候直接回班。”
邓老师从满是欢呼声的班级离开,嘴角轻微上扬。
抵达操场,邓老师又重申了一遍“不想去可以直接回班”
“今天操场上有积雪诶。”
“是的,可以打雪仗喔。”
议论声像是盖过了风声。
来到操场的不止三班,还有五班。
“哎呦我艹,这么冷还下来,这脑残老师安的什么心啊?”一个全身上下仅能用肥头大耳来形容的人出声道,和潘津有的一拼。他身着灰棕色羽绒衣,抖了抖停留在衣物上的雪花。
是五班的队伍来了。
在他身旁的女生语气尽是不可思议:“不骂老师不行?老师刚才说不想去可以不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怂是吗?”
他上下扫了女生一遍,扬起嘲讽的笑容说:“诶,我认识你,是不是那个那个……经常上主席台发言、领奖的那个?”
“哎呦,我们这种小学渣,哪比得上你们这种好学生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他阴阳怪气地凑近。
陈予往左移了些,神情尽是嫌弃,刚想回击,听见身后的人开口:“这是素质问题,你爸妈没教过你吗?看你这样,应该是没有。”
她回头看去,对上男生视线,她心头忽闪过一个词:深邃。
是琢磨不透,看不清他是个何样人的,又像是藏了许多心事。
这段时间,只要自己一和别人吵起来,总会有人在身边或是在身后帮他。
她收回视线,轻蔑地瞥了那“肥头大耳”的男生:“麻烦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你家没有镜子的话,厕所总有吧?”
那男生不再说话。
解散后。
“以后少和这种人吵吵,他们没素质,不要费太多的口舌。”江赋团了一团雪,朝远处扔去,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陈予答应道:“好,没想到奇葩的人这么多。”
江赋淡笑:“‘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同时恶人也是多的。”
下一步江赋的动作,让陈予露出久违的不可思议。
他看着落在陈予发丝上白一片的雪花,快速消融,把陈予羽绒服背后的帽子盖了上去。
当他做出来的时候,明显自己也有些愣。他本意是想笑一下,缓解尴尬,谁成想那么瘆人。
周五下午。
出了校门,好在公交车上人不多,陈予好不容易把币投了,准备往后排座位走去时,车子突然启动,她一个站不稳,向前倾去。
她本能闭上眼,她幻想自己将面临的是在公交车上一众人的目睹下,脸着地,等会,鼻梁不会摔裂吧?指定毁容了!以后怎么见人啊?那我绝对会想找地缝钻进去的。
等待她的不是脸上传来的疼痛,而是掌心的温热。
好像有人拉住我了。是真的……她思想着的片刻,已被人拉进怀中。
她仰头望去,一股淡淡的檀香涌入鼻间,给人莫名安心的感觉,脸贴着的白色羊毛衫之下,没有快速心律失常,还算稳定。
周遭公交车的轰鸣,学生谈笑声,机器的提示语,窗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都显得不重要,陈予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她出问题了?也许吧。
是自己可以察觉的双颊绯红,她低垂下眼帘。
男生一手抓着扶手,将她拎到离出口最近的后排,自己坐在她身旁。并不费力,让她有一种“我很瘦”的错觉。
陈予偏过头,看向窗外,脸颊却一直在“烧”,有意又无意地躲着男生的眼神。
“小心点,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在后面拉住你的。”
原本那每天都可以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此刻显得如此勾人心魄。
“……嗯。”陈予还是偏着头,随后又疯狂点头。
江赋见此情此景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瞄见女孩越来越红的耳垂,他心里有些侥幸,因为她的躲闪,没有看见自己此刻同样红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