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蔡瑁击掌大笑，忽然按住蔡铭肩膀，“吾侄竟有这般见识！”
蔡铭慌忙躬身：“侄儿愚见，恐污叔父清听。”
“不必过谦。”
蔡瑁抚须沉吟，“接着说。”
“将士们只见文黄冲锋陷阵，却不知运筹帷幄之功。”
蔡铭声音渐厉，“待叔父重掌令旗，哪怕他们斩将夺旗，三军也只认帅帐虎符！”
寅时三刻，邓城府衙。
文聘踏入议事厅时，铁甲碰撞声惊飞檐下宿鸟。
案后端坐的蔡瑁面沉如水，腰间却悬着从未见过的青铜兵符。
“文将军。”
蔡瑁突然开口，惊得烛火一跳，“包庇诽谤主帅者，该当何罪？”
文聘握刀的手骤然收紧——胡靖之事竟被搬上明面！只得硬声道：“依律……当杖五十，革除军职。”
“那便请文将军亲自监刑。”
蔡瑁指尖轻叩案上竹简，哗啦声里抛出一句，“对了，自今日起，前军调防之事，改由本官直掌。”
黄忠猛地抬头，却见蔡铭正将一卷兵册递向蔡瑁。
满堂将领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极轻极轻。
蔡瑁环视众将，语气冷峻：”本军师现已痊愈，军中事务无需文聘、黄忠二位将军再费心。”
“即日起，未经本军师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兵出战，违者军法从事。”
“话已说在前头，望诸位谨记，否则休怪本军师不讲情面！”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众将心头一颤。
文聘和黄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无奈。
他们早察觉城中流言，却未及时向蔡瑁解释，如今局势已难以挽回。
“大势不妙啊！”二人心中暗叹。
邓城变故很快传入江东军营。
孙策闻讯立即求见孙贲，见他正专注研究地图。
“主公神机妙算！蔡瑁果然收回了文聘、黄忠的兵权。”孙策难掩兴奋。
孙贲放下地图，微笑道：”荆州军中唯有文聘、黄忠、魏延需谨慎应对。
如今前两位遭蔡瑁猜忌，魏延又位卑言轻，我军胜算大增。”
“那依计该向蔡瑁示弱了？”
“正是。
你只需照常向黄忠挑战即可。”
“可我确实不敌黄忠…”
“正因如此才要你去。
黄忠胜你，蔡瑁面上有光，必会轻敌。”
次日清晨，孙策率军至邓城外叫阵：”吴郡孙伯符在此，荆州鼠辈可敢一战？”
城头守军怒目而视，却见黄忠静立不动，等待蔡瑁命令。
蔡瑁满意地点头：”黄忠听令！速去应战，务必取胜！”
黄忠领命出城，与孙策交锋百余回合后，孙策渐显败势。
三十余合后，孙策虚晃三枪败走。
蔡瑁见状大喜，急令追击。
黄忠追至江东军营前，见对方早有防备，正欲收兵，蔡瑁却率援军赶到，强令继续进攻。
黄忠无奈，只得挥刀冲阵。
凤嘴刀所向披靡，连孙策前来阻拦也被一刀劈落头盔，险些坠马。
蔡瑁在后阵目睹战况，当即高声呼喊：”黄将军，速速斩了那厮！”
黄忠闻言精神一振，对孙策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幸得黄盖及时驰援，才将黄忠逼退。
眼见无法斩杀孙策，又遭箭雨压制，黄忠只得率领荆州军撤退。
孙策佯装暴怒，厉声喝道：”黄忠老贼！今日之辱，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这声怒吼在得胜的荆州军听来，却如同败犬哀鸣。
蔡瑁抢先讥讽道：”孙策匹夫，若想送死，本军师随时可以成全你！”
孙策闻言愈发恼怒，破口大骂不止。
蔡瑁见状更是得意，在城头观赏良久，方才志得意满收兵回城。
待敌军远去，孙策立即收敛怒容，从容拾起战盔，抖落其中沙砾。
乔装的孙贲忧心忡忡道：”伯符，既是做戏，何必如此拼命？方才若有个闪失……”
孙静也劝道：”主公所言极是，此举太过冒险。”
孙策正色道：”文聘、黄忠皆非等闲之辈，若不演得真切，如何能瞒天过海？为江东大业，个人安危何足挂齿？”
这番话令孙贲既感佩又动容，他拍着孙策肩膀赞道：”伯符，当真长大了！”
当夜，邓城府衙灯火通明。
蔡瑁大摆庆功宴，席间觥筹交错。
蔡铭特意安排乐班助兴，十余名妙龄少女轻纱曼舞，引得众将目眩神迷。
酒至半酣，蔡瑁举杯向黄忠敬酒：”今日大胜，全赖黄将军神勇！”
黄忠谦逊道：”此乃军师运筹之功。”
此时蔡铭暗中示意，一众亲信将领纷纷起身敬酒：”军师用兵如神，剿灭江东指日可待！”
这番阿谀令文聘、黄忠暗自皱眉。
宴罢，蔡氏叔侄密谈。
蔡铭兴奋道：”经此一役，看谁还敢质疑叔父！”
蔡瑁傲然道：”孙策有勇无谋，只要善用文黄二将，取胜易如反掌。
你要记住，为将者只需懂得如何执刀即可。”
翌日，孙策再度来犯。
蔡瑁志得意满，率军迎战。
两军阵前，孙策与黄忠激战百余回合后”败走”。
蔡瑁见状大喜，当即下令全军追击。
孙策”惊慌”撤军，江东军”狼狈”逃窜。
蔡瑁见状喜形于色，急令全军加速追击。
然而江东军撤退迅疾如风，待蔡瑁率部杀至敌寨时，只见箭阵早已森然列队。
再次错失良机，蔡瑁愤懑难平，挥鞭直指孙策：”孙策小儿，原以为你是条好汉，不料竟是个缩头乌龟！”
“识相的就自缚来降，本军师或可饶你不死。”
“若执迷不悟，待我荆州大军踏平营寨，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震四野，孙策却报以轻蔑冷笑：”蔡瑁老匹夫，想让本将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有胆就来攻寨！”
见孙策满脸讥讽，蔡瑁气得浑身发抖。
正要下令强攻，黄忠急忙劝阻：”军师且慢！敌军早有防备，强攻恐损兵折将。”
蔡瑁怒道：”这厮如此辱我，岂能轻饶？”
黄忠瞥见江东帅旗，心生一计：”末将有一法可为军师出气。”
“哦？速速道来！”
黄忠取下宝雕弓，挽弓如月：”且看末将射断那厮帅旗！”
箭若流星破空，孙字大旗应声而断，激起漫天尘土。
蔡瑁转怒为喜：”妙哉！黄将军神射！”
孙策见状面沉似水：”黄忠！欺人太甚！”
见孙策双目赤红，蔡瑁心中大快。
权衡之下，他故作从容下令撤军。
待荆州军远去，孙策走近乔装的孙贲：”主公，蔡瑁这庸才竟如此猖狂！”
孙贲含笑拍其肩：”伯符何必动怒？骄兵必败，将死之人罢了。”
孙策豁然开朗：”主公说得是，届时取他首级便是！”
二人相视而笑。
数日后，孙策始终避战不出。
蔡瑁派斥候查探，发现江东军既无动作也未撤退。
骄矜日盛的蔡瑁竟欲主动出击，除文聘、黄忠、魏延外，众将皆表赞同。
孙策得报后请示孙贲：”主公，是否设伏歼敌？”
孙贲摇头：”时机未至，尚需示弱。”
“蔡瑁虽骄，但文聘、黄忠尚能劝谏。
待其彻底刚愎自用，才是决战之时。”
孙策恍然：”那此次…”
“继续佯败。”孙贲望着流云，”切记避免近战。”
两个时辰后，荆州大军压境而来。
蔡瑁刚部署完投石车、冲车等攻城器具，正要下令强攻江东大营，斥候却急报孙策已率军从后营撤离。
听闻此讯，蔡瑁又惊又恼。
喜的是，自己威名赫赫，竟吓得孙策不战自退；
怒的是，精心准备的攻城阵仗，对手却临阵脱逃。
“追！绝不能让孙策小儿溜走！”
蔡瑁怒喝一声，亲率荆州军追击。
可任凭他如何追赶，孙策始终避而不战。
这般情形持续数日，在蔡氏叔侄眼中，孙策俨然已成惊弓之鸟。
骄兵必败——此刻的蔡氏叔侄，早被连胜冲昏了头脑。
正午时分，邓城府衙内。
端坐主位的蔡瑁虽面带笑意，眉宇间却透着倨傲。
待众将齐聚，他扬声道：
“诸位，孙策连日溃逃，显是丧胆。
今夜本军师欲突袭江东大营，断其退路。
此战若胜，必在主公面前为诸位请功！”
这番话令众将跃跃欲试。
右列首位的文聘却眉头紧锁——孙策用兵素来诡谲，此番退避必有蹊跷。
“军师三思！”文聘抱拳进谏，”孙策骁勇善战，连日退兵恐是诱敌之计……”
“放肆！”蔡瑁拍案而起，”你文仲业胜仗就是本事，我蔡德珪取胜便是敌军放水？”
黄忠见状也劝：”军师，文将军所言……”
“尔等休要误事！”蔡铭突然插话，”分明是眼 ** 师立此大功！”
蔡氏亲信纷纷附和，文聘二人百口莫辩。
最终蔡瑁厉声道：”今夜三更，除蔡铭留守，余者随我出战！若有人畏战——军法从事！”说罢冷眼扫过文黄二将，拂袖而去。
傍晚，细作密报送至孙策手中。
“主公，时机已至！”孙策兴冲冲闯入孙贲营帐，递上情报。
孙贲览毕大笑：”是该收网了！”
中军帐内，银甲生辉的孙贲环视众将：”这些日子委屈诸位了。”
“愿为主公效死！”众将齐呼。
孙贲轻笑：”用不着赴死。
今夜荆州军自会送上门来——诸位多斩几颗首级便是。”诙谐之言，顿时冲淡了帐中肃杀之气。
闲话说完，孙贲话锋一转：”细作来报，蔡瑁执意不听文聘、黄忠劝阻，定于今夜三更偷袭我军营寨。”
“此乃天赐良机，我欲设下埋伏，叫荆州军有来无回！”
孙贲突然提高声调：”众将听令！”
帐内诸将立即肃立待命。
“孙静、张猛！”
“末将在！”二人应声出列。
“命你二人各率两千精兵埋伏于营门两侧，待敌军入营，立即以火箭封锁退路。”
“得令！”二人抱拳领命。
“韩当！”
“末将在！”韩当虎目圆睁，大步出列。
“着你率三千人马埋伏黑风岭，专截敌军退兵。”
“遵命！”韩当拱手领命。
“黄盖！”
“末将在此！”黄盖捋须出列。
“率五千精兵埋伏落雁谷，务必将荆州军拦腰截断。
若遇蔡瑁，格杀勿论；若其逃脱，不必穷追。”
“得令！”黄盖抱拳应诺。
“孙策！”